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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錮之禍害人不淺,大儒名士是被迫害的重點對象,鄭司農從四十五歲被禁錮,到了五十八歲黃巾之亂解禁,前前後後長達十四年。
所謂經學的集大成者,說的就是他在被禁錮的十幾年間打破了經學的家法,注釋與著書「幾百餘萬言」,創立了「鄭學」,讓「鄭學」成為「天下所宗」的儒學。
經今古文之爭持續數百年,今文學派和古文學派爭鬥不休,如果不是他兼通今古文經,博採眾長注釋經典,結束了持續數百年的經今古文之爭,或許經學就會在兩派的互相攻訐之中慢慢沒落。【1】
原煥給隱居各地的名士大儒都寫了帖子,但是還真沒想過鄭玄會過來。
黃巾之亂爆發後朝廷接觸黨禁,當朝執政的掌權者幾乎都請過他入朝擔任官職,但是老爺子的態度非常堅決,只想著書講學,不願意涉足仕途。
何進徵辟過,太尉府徵辟過,司空府徵辟過,司徒府徵辟過……
幾乎所有有資格徵辟屬官的地方都給那人拋過橄欖枝,只是沒有一個成功的,其中包括原主的叔父袁隗。
甚至史上記載,鄭玄病逝也是因為官渡之戰時,袁紹為壯聲勢,爭取民心和士望,讓袁譚逼迫鄭玄隨軍,老爺子推辭不得只好抱病隨行,最終在途中病逝。【2】
人家為了守節不仕搭上了性命,他寫帖子的時候也沒抱太大希望,畢竟藏書樓里書籍很多,像鄭玄那樣的大儒家中書籍也有很多,不一定看得上外面的書。
郭嘉揚起唇角,神色見帶了幾分自得,「主公不知,鄭司農拒絕朝廷徵辟後一直在青州東萊郡隱居講學,去歲黃巾賊擾亂青州郡縣,鄭司農便起了去別處避難的想法,恰巧太史子義在青州大肆招兵買馬,州郡之中青壯走的七七八八,焦刺史和孔北海像兩隻鬥雞一樣日日對罵惹得天下人恥笑,整個青州雞犬不寧,鄭司農聽聞鄴城有座藏書樓,便收拾行囊來鄴城了。」
「如此一想,還是我們自己的功勞。」原煥笑彎了眼睛,汝南袁氏是一塊金字招牌,如果能留住鄭玄,就是另一塊金字招牌,兩塊金字招牌同時在他這裡,可能他們的起點就是別人的終點。
據他所知,鄭玄收徒不問出身,只要有天賦有毅力,就算出身貧苦他也一樣能教。
和這些相比,他帶出來的那數千學生甚至都不怎麼起眼了,親自教的學生有一定數量,而開啟民智卻是沒有數量的,「奉孝奉先,收拾一下,稍後隨我去一趟藏書樓拜見諸位大儒。」
他要建學校,要立學官,如果學校和學官面向普羅大眾,必然會引起世家的反對,如果這個學官是鄭玄,以鄭司農在天下士人間的地位,誰敢反對,就是與天下讀書人為敵。
世家大族也都是以治學起家,家族世代鑽研的要麼是今文經要麼是古文經,鄭玄以一己之力解決了經今古文之爭,就算是世家大族,也不能在學問上對他指手畫腳。
人家想教就教,教的是人家自己的學問,鄭司農從小就不遵守經學中師法、家法那一套,現在人家已經成了大儒,再讓他困在師法、家法之中,怕不是嫌自己日子過的太舒坦。
讀書人最擅長殺人不見血,全天下的筆桿子一起戳脊梁骨,哪個世家都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郭嘉對上他們家主公含笑的目光,揚起唇角猜到他想幹什麼,「主公親自去請,鄭司農應該不會拒絕。」
呂布聽的雲裡霧裡,什麼去請,主公說要請人了嗎?
他們不是要去藏書樓見那什麼司農嗎?變成把人請到府上做客了嗎?
呂大將軍眼裡的迷惑太過明顯,看的原煥忍俊不禁,事情有點複雜,三言兩語解釋不清,只能讓他先迷惑著了。
呂布撓撓頭想不明白,索性不再難為自己,他去準備車馬,不打擾主公和這郭奉孝說這些聽不懂的話。
原煥笑了一聲,和郭嘉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繼續道,「奉孝剛才說,藏書樓除了鄭司農,還有位水鏡先生?」
「對,司馬德操是潁川陽翟人,和嘉是同鄉。」郭嘉嫌棄的切了一聲,倒也沒說司馬徽的壞話,「那人精通奇門遁甲,於兵法之道也有涉獵,學識廣博,尤其是看人,那雙眼睛忒毒。」
原煥眨了眨眼睛,「水鏡先生看人如何?奉孝在他手中吃過虧?」
郭嘉跟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立刻跳了起來,「吃虧?主公不要開玩笑!」
他郭奉孝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吃虧?
司馬德操看人的確準的離奇,但是他郭奉孝也沒差哪兒去,奇門、遁甲、兵法、經學……他哪一點都不輸好不好?
那老頭兒就是仗著年歲大,見聞比他多,這才略微強了他一點點,但是也只是一點點而已,如果他們兩個一般大,那一點點的差距都不會有。
郭鬼才說起自己本事開始滔滔不絕,上到天文下到地理,天底下就沒有他不會的事情,主公要是不信,趕明兒找個機會他們倆來比試比試,看看誰才是最厲害的。
原煥:……
「奉孝說要和誰比試?」
郭嘉定定的看過來,「自然是主公您。」
他和司馬德操太熟悉,彼此之間的比試已經分不出勝負,主公不同,話說回來,他和主公相識那麼久,好像還沒怎么正兒八經的比過學識。
原煥:笑容漸漸消失.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