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董卓的親信都是從涼州一直跟著他的人,像呂布這種半路招攬的將領,說是親信吧,不夠格,說不是親信吧,他有時候又表現的格外親厚,弄得人心裡一陣兒一陣兒的很是難受。
呂布一度以為董卓送他金銀珠寶赤兔神駒,又收他為義子是真的要用他,覺得終於擺脫了在丁原帳中當主簿的處境,結果可好,老賊只是借他的手除掉丁原,除掉丁原後就把他扔到旁邊當擺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倆有什麼深仇大恨。
真有仇的話說出來還能想辦法解決,這沒頭沒腦的,他想發火都找不到理由。
別人都覺得董卓待他親厚,走哪兒都離不開他,抱怨幾句還被當成不知好歹,他冤不冤吶?
高順經常待在軍營,只偶爾回一次家,府上只有幾個老僕,突然之間準備酒席也來不及,只能從酒窖里搬幾罈子酒湊活,反正呂奉先來找他也不是為了吃飯。
酒還沒送過來,呂布已經把董卓還有董卓麾下幾個經常出去打仗的將領罵了個遍兒,這是知道他嘴巴嚴不會往外傳話,還是單純的喝高了?
高順看了看英姿勃勃卻鬱郁不得志的同僚,想起剛才看到的幾句話,心頭微動,「徐榮大勝歸來,太師正在設宴為他慶功,將軍怎麼跑這兒來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你是不是找打?」呂布眉頭一豎,虎目凶光畢露,要不是看他們倆都倒霉,他才不會來這裡,張文遠說的不錯,這傢伙果真是個愣頭青。
僕人將酒送上來,看房間中氣氛有些緊張,遲疑了一下沒敢立刻就走,高順擺擺手讓他們退下,然後打開酒罈倒酒,「烏程侯先前敗於徐榮之手,如今屯兵退回魯陽,準備進占太谷一雪前恥,將軍何不主動請戰?」
呂布氣的連酒都不想喝了,「老子為什麼不主動請戰?你他娘的怎麼知道老子沒有主動請過戰?老子主動請戰,也得那老賊同意才行啊!」
提到董卓時直呼其為「老賊」,可見心中對董卓已經不滿到了極致。
高順倒酒的動作一頓,將酒罈子放在旁邊,坐正了身子低聲道,「關東聯軍相繼自立,天下不聞有天子,郡縣各自為王,太師不拿將軍當回事,將軍何不找機會離開京城另尋明主?」
呂布聽到這話眯了眯眼睛,大掌直接拎過酒罈子,咕嘟咕嘟灌了一罈子酒,眼中卻沒了醉意,「聽你的意思,已經找好下家了?」
高順抿了口酒,挺直脊背滿臉正直,「將軍說的哪裡話,吾等身為漢臣,當思精忠報國,何來上家下家?」
呂布嗤笑一聲,不知道是真的沒聽懂還是裝傻,「放著權傾天下的董太師,轉而去投被人玩弄於鼓掌中的小皇帝,你眼瞎了嗎?」
高順:……
他說什麼來著,呂奉先此人桀驁不馴,即便有萬夫莫當之勇也不能輕易招攬,這人有暗害舊主的先例,大人為什麼想不開覺得他能用?
這像是能用的樣子嗎?
呂布看他板著臉不說話,像是找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沒喝醉也當自己醉了,借著酒勁兒將皇宮裡的小皇帝貶的一文不值。
不是他呂奉先瞧不起誰,在他眼中,城裡這些傢伙都比不過他的一根小指頭。
嗝兒,高伏義除外,這傢伙勉強可以當他一隻胳膊,再多就沒有了。
高順木著臉把自己手邊那壇酒推過去,「將軍醉了,再喝一罈子吧。」
呂布把酒罈子撈過去,神秘兮兮的湊過去問道,「你先說說你找的下家是誰,本將軍琢磨琢磨怎麼樣,萬一覺得湊活,他可就賺大發了。」
京城如今最精銳的是涼州軍和并州軍,涼州軍是董卓老賊的親信,并州軍盡數歸他所管,雖說名義上都屬於董卓老賊,實際上并州將士只聽他呂奉先的號令。
得了他的效忠,就等於擁有一支戰無不勝所向披靡的大軍,天底下除了不長眼的董卓老賊,沒有人不眼饞他的兵馬。
高順嫌棄的將人推到一邊,要不是打不過這傢伙,他甚至想直接問一句:效忠?你呂奉先有那玩意兒嗎?
大人如今尚在危機之中,袁氏部曲不能用,袁紹、袁術對袁氏虎視眈眈,董卓也想拿袁氏族人泄憤,危機尚未解除,呂奉先敢投奔,他還擔心大人反被傷著呢。
不行,他得再去趟郿塢,就算不能讓大人回心轉意,也必須讓他知道呂奉先有多危險。
這人過於狂傲,一般人真的拿捏不住。
呂布借著耍酒瘋問了半天,奈何面前這人鋸嘴葫蘆一個字也不說,弄得他心裡跟貓爪子撓過一樣,說話只說一半真煩人,信不信他出門就把消息宣揚出去。
高順對他的威脅無動於衷,呂奉先有時候的確不干人事,但是只要不惹到他,平時還算好說話,董卓生性多疑,把事情宣揚出去他們兩個都落不得好,這傢伙還沒蠢到那個地步。
呂布問不出答案不再自討沒趣兒,把罈子里最後幾口酒一飲而盡,翻個身直接閉上眼睛不走了,高順踢了他兩腳,他卻是裝得起勁,鼾聲大作猶如雷震,想趕人都沒法趕。
身高九尺的大漢體重頗為可觀,兩三個人來都搬不動他,高順懶得費勁,索性陪他在會客廳里將就一晚,行軍打仗什麼地方都睡得,這才哪兒到哪兒。
烏七八糟的一夜過去,第二天一早,兩個人去軍營的去軍營,當護衛的當護衛,拍拍屁股走的格外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