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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兩個人同在幽州,劉虞身為州牧,名義上掌握軍政大權,但是幽州的兵馬並不歸他掌控,公孫瓚手中只有兵馬,對內政的治理不說一竅不通,但也沒好到哪兒去。
一個過於懷柔,只想以德服人,忽視了北地胡人的狡詐殘忍,以為胡人都是聽話的家犬,給他們吃的就不會造反。
一個過於強硬,胡人的確被威懾的不敢進犯,但是在治理內政方面捉襟見肘,幽州百姓窮困潦倒,官府連吏卒都養不起。
兩個人理念不和,矛盾一日多過一日,兩個父母官互相看不順眼幾乎要打起來,邊郡的胡人自然不可能老實。
公孫瓚對膽敢劫掠幽州村鎮的胡人只有一個態度,殺無赦,劉虞覺得公孫瓚過於窮兵黷武,態度也十分明確,膽敢擅自出兵者,殺無赦。
兩個「殺無赦」撞到一起,可想而知情況有多麼混亂。
書房裡,原煥正在將記憶中的地圖畫出來,這時候的地圖大多是局部地圖,範圍只有幾個郡縣的那種,很少有大範圍的地圖,斥候臨時做出來的地圖更是簡陋。
他已經身處亂局,不可能獨善其身,冀州、幽州、青州、徐州……大漢十三州、北方草原、周邊海外,趁現在還能記住,能畫出來多少是多少。
窗子底下的香爐青煙裊裊,氣氛一片祥和,忽然,略帶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荀攸的身影很快出現在書房外。
原煥放下筆,揉揉手腕抬眼看去,「公達?」
荀攸放慢腳步,先是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然後將府上今天收到的信件遞過去,「主公,是沮授沮公與的信。」
原煥頓了一下,聽到這個名字後心裡竟然鬆了一口氣。
沮授沮公與,這位在袁紹入主冀州之後,監統內外、威震三軍冀州二把手,終於有動作了。
第32章 流離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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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的能用之人不在少數,汝南袁氏的招牌非常好用,袁紹在洛陽闖出來的名聲同樣很吸引人,除了他主動招攬的冀州人才,天下各地不斷有人前來冀州投奔。
投奔的人中像荀彧、郭嘉這種可能不會出現,但是擔任主簿、郡吏、縣吏之類的官員完全足夠。
如今這天下,長安朝廷都沒有冀州袁紹受歡迎。
原煥開始以為最多一個月,袁紹就會過來找他,沒想到等來等去等了小半年,直到現在才派出個二把手來給他送信,自己繼續當他的隱形人。
人家非要當自欺欺人的鴕鳥,將注意力全部放在爭奪地盤之上,刻意不去關注別的事情,別人也不能按著他的腦袋讓他去注意。
他們這兄弟情,可真是夠塑料的。
原煥看著書案上的精緻布袋,素來帶笑的漂亮眼眸帶了些涼意。
州牧掌握一州軍政,但是需要袁紹親自處理的事情並不多,要說內政治理,還是得看沮授這個二把手。
漢末風雲變幻,與動盪不安的局勢相伴而生的,是那些不斷湧現而出的奇謀鬼才,亂世出英雄,曹操身邊的謀士天團令人艷羨,而輔佐袁紹的這位沮授沮公與,卻是連曹老闆也得不到的人才。
——孤早相得,天下不足慮。【1】
曹操說出這番評價固然有官渡之戰後沮授死活不投降的緣故,但是這人屢出奇策卻次次不被採納,甚至因為死忠於袁紹的而丟掉性命也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經天緯地之才卻因愚忠而喪命,怎能不令人惋惜。
原煥抿了口水,打開布袋拿出裡面的竹簡,看完上面寫的內容,笑意不達眼底,「沮公與要代替袁紹前來府上拜訪,公達以為如何?」
荀攸微微皺眉,「攸以為,來者不善。」
沮授原本在韓馥手下,官至一州別駕,兼拜騎都尉,在旁人勸韓馥讓出冀州時,沮授就不顧阻力勸諫韓馥,讓他不要輕易讓出冀州。
冀州雖鄙,帶甲百萬,谷支十年,袁紹只是渤海太守,關東聯盟解散之後退回渤海,在冀州乃是孤客窮軍,只能仰人鼻息生存,只要不給他提供糧草,很快就能將其餓死,何必非要將州牧之位拱手相讓?
奈何韓馥不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完成冀州事務的交接,將冀州牧讓給袁紹,再之後,就是驚懼自盡。
沮授阻止韓馥送出冀州不成,之後也沒有再說什麼,甚至在袁紹奪取冀州之後,對新任冀州牧比舊主還要上心。
韓馥手下幾個幕僚謀士都因性格不討喜而不受重用,袁紹就任後待他們極好,又是汝南袁氏子弟,人心慢慢就偏過去了。
他曾聽聞袁紹抵達冀州後曾問策沮授,以沮公與當時的答覆,幾乎可以確定這人想扶持袁紹圖謀天下。
渤海百姓歸附,收攏冀州人馬,控制黃河以北的區域,向東發兵掃除黃巾,攻打黑山賊滅掉張燕,調轉兵力向北,先敗公孫瓚,再以威勢降服戎狄胡人。
合併冀州、青州、并州、幽州四州,網羅天下人才,擁兵百萬光復漢室,以漢室之名發號施令,征討不臣。
擁兵百萬光復漢室,前者容易,後者大不易。
荀攸神色肅然,等到袁紹真的合併四州再兵臨長安,只怕又是一個董卓。
袁本初現在只擁有冀州一地,青州黃巾、幽州公孫瓚都是他要消滅的敵人,這個時候前來袁府,必定不懷好心。
如果沒有他們家主公,袁紹和袁術都能打起汝南袁氏的大旗,反正袁氏這一輩能撐起門面的只剩下他們兩個,又是分屬兩支的嫡子,哪個說自己是袁氏族長都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