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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擔心人離開,不代表就能因此不上心,他不擔心自己撐不起袁家,只怕不知不覺間和這位以天下為己任的理想主義者產生隔閡。
防患於未然方能立於不敗之地,所有的隱患都要消滅在襁褓之中。
他的後勤保障部部長絕對不能和他鬧翻。
原煥在這間事情上態度非常堅定,曹老闆那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曹老闆已經掉進坑裡,原老闆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和戰亂不休的其他地方相比,冀州是塊難得的樂土,如今到處兵荒馬亂,百姓四處流亡,被各路諸侯收編為私兵的不在少數。
朝廷管轄下的郡縣兵力不夠,威懾力更不夠,只能看著他們慢慢壯大,等他們壯大到朝廷派兵也剿滅不了的地步,那就成了心腹大患。
商人活絡,先通過這些豪族定好規矩,再把鹽賣到民間,賺到錢換成米糧來讓百姓休養生息,只要他們這裡足夠安穩,流民聽到風聲後不用催也會往這兒來。
在這人力比任何東西都值錢的時代,人口數量越多實力越強,百姓日子過的好,冀州才能越發安穩。
表面上看他是犧牲了自己的利益換百姓安居樂業,實際上,他只是拿出了一個簡簡單單卻遠超這個時代的粗鹽提純的方子。
流民湧入冀州,他能安置好那些百姓,就能同時做到強本弱敵兩件事,何樂而不為?
魯肅衛茲等人在家鄉也是賢名遠揚,但是聽主位這人的意思是要把製鹽方子拿出來時,還是震驚不已。
他們可以散家財來賑濟流民,可以招兵買馬助人興兵討賊,但是讓他們拿出自己家祖傳的這些東西,他們做不到。
他們自小接受的教育都是祖傳之物輕易不能動,若是有一天到了變賣祖產的地步,家族也就沒落了,要動祖傳之物,百年之後黃泉路都走不踏實。
除非活不下去,不然祖宗傳下來的東西絕對不能丟。
但是現在,大人竟然拿出了袁氏獨有的提純細鹽方子,甚至還要以粗鹽的價格賣給百姓,如此高風亮節,他們自慚形穢。
魯肅掀起衣擺起身,他性格豪爽仗義疏財,聽到這裡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走到中間行了一禮,大聲表明自己的態度,「大人心懷天下,肅望塵莫及,接下來有什麼事情大人儘管吩咐,臨淮魯氏莫敢不從。」
有魯肅開頭,糜芳、衛茲以及衛覬也很快表態,甄儼年紀小經歷也少,還沒想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就看到旁邊幾人接連起身,慢了一步趕緊爬起來,連忙表示甄氏也聽從吩咐。
雖然沒搞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但是大家都站起來了,他也不能掉隊。
蘇雙和張世平插不上話,這幾家都是有名的豪族大家,他們兩個只是區區馬商,家裡有錢也比不過家裡有官的,但是這種時候安安靜靜不說話也不行,他們來這兒可不是為了做陪襯的。
反正他們所有人在大人面前都一樣,這些人身上有官職,肯定不會親自跑商,他們不一樣,他們兩個常年往返於北地,民間什麼情況他們兩個最清楚,可以給大人查漏補缺,這一點其他幾位肯定做不到。
等站起來的幾個人全都坐回去,蘇雙清清嗓子走過去,先是眼含熱淚為天下百姓感謝州牧大人的大恩大德,然後著重描述世道艱難生意不好做。
就算是世代經商的豪族,生意也一樣不好做。
當官的需要名聲,他們這種有固定商道來經商的人一樣需要名聲,甚至比官員更重視名聲,當官的不要名聲百姓也不能拿他們幹什麼,經商沒有名聲,到手的錢可就都飛了。
他們要名聲,不會坑害百姓,架不住天底下還有那麼多不要名聲的奸商,那些奸商不光不要名聲,為了錢甚至連命都不要。
細鹽制出來後總是要賣的,千防萬防不可能防住所有人,在中原做買賣不比他們往返於草原,去草原只有他們二人一家獨大,所有的買賣都經他們的手,但是漢地那麼大,這幾個家做買賣的時候不可能賣到百姓手裡,難保不會被人鑽空子。
糜芳聽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堆,眯了眯眼睛面帶殺氣,「膽敢搗亂,殺了便是。」
蘇雙連忙搖頭,「殺一人可以,若人多了,難不成要全部殺掉?」
糜芳揚起下巴,「有何不可?」
做錯事就要有承擔代價的覺悟,那些人不肯老老實實的做生意,只想投機取巧搜刮錢財,就算全都殺了,也是造福百姓。
「時間不早了,府上已經準備好宴席,諸位暫且歇歇,稍後讓府上管事帶諸位前去看看這鹽是如何制出來的,或許到時就有了別的看法。」原煥開口打斷他們的話,讓人把食案抬上來,吃飽喝足之後再動腦子。
不讓他們親眼看到細鹽是怎麼提純出來的,他們就不會覺得這東西很容易得到,潛意識裡將價格定的很高,讓他們以尋常價格賣出去,他們總會有種吃虧的錯覺。
其實不然,如今官鹽的製備費時費力產量還不高,換了新法子,只產量上就能提高一大截,把鹽運到民間售賣,就算價格定的比官鹽低一半,他們也還是有的賺。
廚房早早準備好招待客人的飯菜,宴席和家常菜又不太一樣,蘇雙、張世平等人之前在各自的院落吃過府上的飯菜,當時已經覺得珍饈佳肴人間難見,如今見了正經的宴席,更是驚嘆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