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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詡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慶幸自己沒有頭疼病,甚至開始感謝他們家主公接下來的安排,并州好啊,并州沒有劈開腦袋給人治病的大夫,并州真是太好了。
鄴城可真是處處有驚喜,連這裡的大夫都不走尋常路,他膽小怕事,還是涼州并州那等偏遠地方適合他。
賈文和不怕殺人,他活那麼多年見過的血腥場面不少,但是這打著治病的旗號劈開腦袋的話還是頭一回聽到,只聽到那幾個字就忍不住頭皮發麻,連喝了好幾口熱茶才把毛骨悚然的感覺壓下去。
可怕,太可怕了!
原老闆聽著曹操憤憤中帶了些委屈的聲音,想笑又不能笑出聲,只能生硬的轉移話題,將眾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他昨天寫好的策略上,然後才趁他們不注意笑彎了眉眼。
開顱手術難度太高,他們現在弄不出無菌環境,麻醉也只有麻沸散,動刀子之後感染了也不好治,動手術太危險,回頭問問華佗有沒有不開顱就能把病治好的可能。
不都說早發現早治療嗎,他們現在發現的早,應該不至於非要開顱才能治好。
還有疫病,也得儘早防範,這年頭瘟疫多發,冬春時節是瘟疫最盛行的時候,趁現在還沒到冬天,早早將事情安排下去才好,防患於未然總比事到臨頭再想法子應對強。
前人總結出經驗,瘟疫始於大雪、發於冬至、生於小寒、長於大寒、盛於立春、弱於雨水、衰於驚蟄,完於春分,滅於清明。【1】
這個規律可以參考,只是不能盡信,從前些年瘟疫發生的月份來看,的確是冬春發病的次數更多,但是夏秋也不是沒有。
春回大地,萬物復甦,藏在雪裡的各種屍體腐化,給瘟疫的出現創造了溫床,這才導致春天疫病多發,大部分時候疫病到夏天就會告一段落,但也不是到了夏天就能高枕無憂。
據史書記載,建安年間的瘟疫可是持續了十幾年。
這些年戰亂不斷饑荒橫行,死去的百姓越多越容易招致瘟疫,不然史上的瘟疫也不會轉挑戰亂的年份橫行。
鄴城現在有個擅長治療傷寒的張仲景,前些年民間爆發最多的瘟疫正是傷寒,人多的地方最怕傳染病,今年秋收之後要給百姓分地,還要清算世家大族藏匿起來的人口,接下來少不得要鎮壓叛亂,疫病不得不防。
原煥提筆寫下幾個字,想著待會兒還得去各個作坊看看,疫病來了不分敵我,不是盡力不盡力的問題,是必須得防住,不然即便病人出現在敵方陣營,傳染到他們這邊也是一傳死一群。
防範總比治病簡單,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寫的清楚,他前些年也吩咐過不少防範疫病的法子,整理成冊子印出來發到疫病多發的州郡,只要長腦子都不會在這個時候抗命不聽。
世家和寒門都是人,尋常百姓怕死,世家豢養的部曲也怕死,如果他們知道主人家放著防範疫病的法子不用非讓他們送死,少不得出現譁變的情況。
再說了,真讓疫病傳播開來,不管是部曲還是誰,都逃不掉染病的可能,如今這醫療水平撐不住病一個救一個,沒有那麼多大夫也沒有那麼多藥,否則古往今來也不會每次疫病之後都是人口銳減。
現在是東漢末年,人口銳減不光因為戰亂和饑荒,瘟疫的殺傷力絲毫不比前兩者小,就拿張仲景來說,他的家族本是個大族,人口多達二百餘人,自建安初年以後,不到十年的時間就有三分之二的族人因患疫症死亡,其中死於傷寒的足有十之七八。
如果不加防範任由瘟疫橫行,不光上面的事情會成真,還會出現「家家有殭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的人間慘象。【2】
現在已經是建安年間,瘟疫那麼大一把刀橫在脖子上,實在不能掉以輕心。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或許可以利用防範疫病來讓世家大族主動放出那些藏匿的人口。
消毒、清理屋舍、遠離死去的家禽等各種事情都要靠百姓自己,官府分不出那麼多人挨家挨戶查看,但是瘟疫肆虐那麼多年,普天之下所有人多知道瘟疫的殺傷力有多大。
左右他已經把防範的法子分下到各郡縣,如果哪家非要藏匿人口最後導致疫病在他們家傳播開來,他們不光在州郡中被唾罵,自家人也逃不過染病的威脅,到時候想被唾罵都是奢望,人死了還挨什麼罵?
不要說世家大族都養著疾醫不害怕生病,建安七子中有四個死於傷寒,張仲景家三分之二的人死於疫病,張仲景能當上太守,家中也是世代為官,如果傷寒能治好,他們家的傷亡也不會那麼慘重。
議政廳里幾個人湊在一起討論秋收之後重分土地的可行性,策略他們家主公昨晚才寫出來,還沒來得及拿去印,做不到一人一份,只能聚在一起湊活著一邊看一邊商量。
在座除了賈詡之外全都處理過屯田相關事宜,他們清楚屯田的弊端,只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好法子解決,現在這法子對占據過多良田的豪族不太友好,但是的確可以解決如今的難處。
至於世家豪族的反抗,時間長了總能鎮壓下去,他們只有一位主公,關中的情況讓主公大病一場,其他地方有學有樣的話,他們家主公還不得天天纏綿病榻。
對他們來說,還是主公更加重要,只要他們家主公在,世家大族看上去被打壓的不輕,其實日子會過的比之前更好,亂世中占據再多田產也沒有用,沒人耕種守著荒地也只能餓死,不如盛世之中的幾畝薄田,好歹能安安生生的吃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