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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幹了他們連想都只敢偷偷摸摸想的事情,又讓他們得了天下人的同情,朝中的袁氏族人被殺,袁氏的頂樑柱只剩下他們兩個,報仇要找董卓,只要董卓一死,他們就是清清白白的受害者。
然而關東聯盟氣勢洶洶,最後連董卓之死也不是他們的功勞,多麼可笑。
原煥在窗邊站了一會兒,被晚間的涼風吹的有些頭疼,這才揮揮衣袖離開冷冷清清的會客廳。
事到如今,他只慶幸自己不會像原主一樣心軟,原主拿那兩個人當弟弟,他這個外人可沒那麼好心。
自始至終,他要在乎的就只有袁璟小傢伙一個人。
侍女低眉順眼侯在外面,等客室里的人全部離開,這才進去關上窗子抱走香爐,將室內的矮几席位全部撤下,然後手腳輕緩的關上門。
主院占地很大,除了原煥住的地方,兩側還有四五間廂房,郭嘉尋到郭奕,和奶娘打了聲招呼,將人抱到屏風後面說悄悄話。
父子倆悄咪咪的咬耳朵,袁璟探頭探腦好奇的看著他們,漆黑透亮的大眼睛眨呀眨,扔下手裡的玩具撲了過去。
郭嘉現在安撫小傢伙已經很有經驗,一心二用兩邊都不耽誤,一邊逗弄著不懂事的小公子,一邊悄咪咪給兒子安排任務,等郭奕捏著小拳頭保證完成任務後,這才將懷裡的小傢伙放回毯子上準備離開。
然而剛一轉身,就看到他們家主公那緩緩而來的清瘦身影。
郭奉孝面色如常,揉揉兒子的腦袋讓他繼續玩耍,彈彈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起身過去笑眯眯行禮,「見過主公。」
原煥停下腳步,收回心緒溫聲道,「奉孝來找奕兒?」
「正是。」郭嘉毫不心虛的回道,他來這裡的確是找兒子,天底下沒有不讓父子相見的道理,主公也沒有限制他們父子相見,他來見兒子是多麼天經地義的事情,「嘉已經見到奕兒,便不打擾主公休息了。」
說著,並袖又是一禮,腳步一轉就要往外走。
原煥無聲嘆了口氣,開口將人留下來,「奉孝,進來說話。」
郭嘉腳下一頓,扭頭看他已經走進連廊,搖搖頭心道剛才給兒子安排的事情全是白安排了。
袁璟在屋裡聽到父親的聲音跌跌撞撞跑出來,以為父親終於忙完能和他一起玩,結果只是說了兩句話就又走了,委屈巴巴的站在門口想掉眼淚。
郭奕牽著他的手回去,小小孩童理解不了太複雜的事情,只從他爹剛才的叮囑中猜到剛才有人惹那人生氣,只能將比他還小的小娃娃牽回屋,奶聲奶氣的讓他不要不開心。
等阿爹他們把壞人打跑,他們就能各找各爹去玩耍了。
原煥回到房間,邵姬立刻迎上來為他褪下外袍,會見外人的時候不能失禮,回到自己的住處卻沒那麼多規矩,窗邊放著一人長的矮榻,拿毯子蓋住身體,坐著躺著都比跪著舒服,還完全不用擔心露出什麼不該露的。
「失禮了。」原煥勉強笑笑,簡單客套幾句,話鋒一轉問道,「奉孝覺得冀州如何?」
郭嘉分神想著解決完袁紹袁術的事情,他也要讓人打造一個這樣的小榻來曬太陽,聽到問題回過神,笑了一聲回道,「禹分九州,冀州為首,冀州者,天下之中州,自唐虞及夏殷皆都於此,足見此地不凡。」
——自唐虞及夏殷皆都之,亦為天子之常居也。【1】
原煥抬眸看了他一眼,見這人一臉認真,好似剛才所說完全沒有深意,眸光流轉只當自己也什麼都沒有聽出來,「袁紹袁術今日前來,奉孝可覺得在下狠心無情?」
「主公怎會如此想?」郭嘉提高了聲音,將一分詫異表現出十分,演技好不好暫且不好評價,至少榻上那人被他逗笑了。
郭奉孝再接再厲,把那兩個被扔出去的傢伙從頭到尾批的體無完膚,他的口才本就出彩,罵起人來更是針針見血,年少時在書院求學,這張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原煥將他留下不是為了聽他罵人,饒有興趣的聽了一會兒,發現這人罵起人來和袁術的眼淚一樣幾乎停不下來,不得不抬手將人打斷,「奉孝先停下,喝口水歇歇。」
袁術脫不脫水他懶得管,這人渴著了他可不能幹看著。
「韓馥韓文節讓出冀州不足一年,袁紹在冀州世族的共同推舉之下成為州牧,如今也不足一年,而那韓文節讓出州牧之位後自裁而死,無疑給袁紹留了一條為人詬病的理由。」原煥揉著額頭,嗅著香爐里飄來的淡淡香氣慢慢說道,「我欲拿下整個冀州,奉孝覺得可行否?」
郭嘉放下茶杯,一雙招人的桃花眼光芒璀璨,比價值連城的明珠還要耀眼,「以主公的身份,區區冀州,如何不能拿?」
冀州世族推袁紹為州牧,不完全是因為他本身有多麼令人信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出自汝南袁氏,論起身份,他們家主公不比任何人差。
只是以剛才所見,那袁紹同樣非池中物,讓他交出已經到手的州牧之位,怕是要費上一番心思。
冀州治下郡國有九,主公如今只有中山一郡,即便加上呂布麾下那些騎兵,和整個冀州的兵馬相比也略顯不足,如果袁紹執意不肯妥協,他們只憑武力想要拿下冀州代價太大。
因為冀州耗費太多,不值得。
原煥知道袁紹不是甘居人下之人,他也沒想拿了冀州就把袁紹踢開,撇開他們那一塌糊塗的兄弟情,以袁本初的本事,讓他一輩子寂寂無聞不光容易逆反,而且是浪費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