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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暗濤洶湧,呂布找不到機會稱病躲懶,高順也再沒來過,若不是隔個三五天就有信件送來,他都懷疑是不是董卓老賊察覺到不對把那倆人扣起來了。
傳信的騎兵在村口翻身下馬,亮出身份才得以進村。
張遼接過信,示意親信將人待下去休息,然後把信送到原煥跟前,「主公,是高伏義的信。」
原煥點點頭,一目十行看完裡面的內容,微微垂下眼,若有所思。
烏程侯孤軍殺入京城,分兵函谷,兵戈西指,欲乘勝追擊董卓,奈何聯軍中其他人各懷鬼胎,故意按兵不動令他孤立無援,只能含恨退兵。
他再怎麼銳不可當,有聯軍那麼多人拖後腿也沒辦法。
更可笑的是,他在前方衝鋒陷陣,袁紹扭頭就沖了他的大本營,難為烏程侯一顆紅心向大漢,關鍵時刻卻被隊友捅了刀,這下可好,就算長安已經近在咫尺,他也不得不撤軍回援陽城。
張遼看他揚起唇角露出笑容,眼裡滿是好奇,「主公,伏義寫了什麼有意思的事?」
高伏義那樣板正嚴肅的性子還會逗人開心?
原煥將信遞過去讓他自己看,揮揮衣袖笑吟吟開口,「可惜烏程侯識人不明,錯把魚目當珍珠。」
袁紹袁術決裂,也意味著徒有虛名的關東聯軍徹底分崩離析。
聯軍討董,名義上是聯合討伐,實際上一到出兵就互相推諉,甚至為此結下不少仇怨,他那兩個弟弟本是聯軍中最有聲望的人,也是倡議各路諸侯討伐董卓的主要人物,結果到最後,最先挑起內鬥的也是他們。
如果按照史書記載來發展,接下來就是:
袁紹用計奪了韓馥的冀州,韓馥投奔張邈,驚懼自盡。
公孫越死於袁紹之手,公孫瓚為弟報仇,與袁紹開戰。
袁術占據南陽,與新任的荊州刺史劉表交惡開戰。
孫堅討伐劉表時身亡,麾下將領擁立其長子孫策進攻江東,割據一方。
曹操接父親曹嵩到兗州,途徑徐州時,徐州牧陶謙的部下張闓貪圖曹嵩財產而將其殺害,曹操怒而進攻徐州。
劉岱、橋瑁、張楊等較弱勢力也紛紛明爭暗鬥,十八路諸侯打成一團。【1】
朝廷名義上和實際上都被董卓控制,諸侯互相征伐無人能管,甚至不需要假借任何名義就能出兵,群雄割據混戰、弱肉強食的局面從此全面展開。
諸侯爭雄,百姓遭難,亂世對普通人來說實在太難熬,苛捐雜稅節節攀升,旱災過去又來洪澇,洪澇走了又有瘟疫,即便沒有被戰火波及,辛辛苦苦操勞一年,也難得有機會填飽肚子。
江山多難,社稷多災,天災連綿不斷,再加上戰火烽煙,百姓已經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誰還在乎皇帝是誰。
但凡有一點機會能活下去,張角就不會有機會那麼容易的掀起波及七州二十八郡的黃巾大起義。
「主公,討董聯軍內訌,我們接下來還要去冀州嗎?」張遼有點擔心,倒不是認為他們沒法在戰亂中保護好這人,只是覺得外面兵荒馬亂,他們去冀州不如留在長安。
天子年幼,王允老兒專權,等除掉董卓老賊,趁機留在京城和王司徒分庭抗禮豈不美哉。
主公本就是九卿之一,再加上除奸佞救天子的大功,晉為三公完全沒問題,而且主公身為汝南袁氏嫡系,是天下士人的領頭羊,只要表明身份,王允老兒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原煥聽到他這麼說,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笑著問道,「文遠覺得當今天子如何?」
張遼誠實的搖搖頭,「不知道。」
小皇帝是董卓扶上皇位的,還只是個垂髫小兒,長安的朝臣都沒法經常見到他,他這樣地位不高的武將更沒機會去見皇帝,哪裡知道小皇帝是好是壞。
原煥語氣依舊溫柔,帶著些循循善誘的意味,仿佛耐心教導幼弟的兄長,「若天子強勢,如今天下大亂,當如何?若天子羸弱,朝堂結黨營私,又當如何?」
張遼皺起眉頭,抱著手臂開始思考。
如果主公留在京城,王允老兒肯定將他們視作眼中釘,老頭兒能在董卓手下韜光養晦,必然是心機深沉之輩,主公這樣冰清玉潔的世家公子不一定斗得過他。
更何況,要留在京城,就要聽小皇帝的命令。
不管真聽還是假聽,天子下詔他們都必須得有反應,如果遠離京城,天高皇帝遠的可以當沒收到詔書,可他們人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再用這個理由就說不過去了。
萬一小皇帝給他們出難題,他們是干還是不干?
如果小皇帝是個有主意的,外面諸侯四起,跟在他身邊肯定受罪,如果小皇帝懦弱無能,到處兵荒馬亂的跟在他身邊更受罪。
不管天子性情如何,這種情況下他都不是個好伺候的主兒。
朝廷式微,諸侯豎起旗幟擁兵自重,各路諸侯在外面爭來打去,平亂立功的機會的確多,被諸侯群起而攻之的機會更多。
京城的兵不在他們手上他們指揮不了,如果小皇帝不做人,他們可能連自己的兵都保不住。
更何況外面還有袁紹、袁術兩個袁氏子弟,萬一朝廷里有人拿那倆人做筏子暗害主公怎麼辦?
不是他想的多,而是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主公好不容易逃過一劫,再因為這種理由出事,他們冤不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