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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邊郡不一樣,涼州比并州、幽州離得更遠,羌胡部落紛雜,比已經臣服於朝廷的南匈奴、烏桓等部落更加桀驁不馴,中原只亂了十年,涼州是一直在亂,別說十年,能有十個月的安穩日子都難得。
蝗蟲國境糟蹋莊稼,首先要看的就是各地能耕種的田畝數量和戶口數量,不看不知道,看了之後才驚覺涼州和關中差了那麼多。
說實話,如果讓他自己來做決定,他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拿下西涼。
中原未定,到處都是用人用糧的地方,主公想要圖謀大業,最重要的是拿下中原,而不是廢力氣去讓荒遠邊郡歸心。
關中的大旱只短短兩三年就讓百姓苦不堪言,涼州那地方百姓已經習慣了不下雨,關中的百姓因為出了個董卓而四處逃難,涼州那地方一年就能出無數個董卓。
胡人解決村寨不留活口,從來都是青壯年和老人孩子全部殺死,女兒搶回去當奴隸,洛陽城只是比涼州的村寨大了一些而已,那地方被劫掠之後焚毀的村寨不知道有多少個。
馬騰韓遂有進攻中原的想法他一點兒也不意外,畢竟和涼州相比,他們能在中原過上神仙般的日子。
原煥仔細的將紙上的東西看完,聽衛覬委婉的提了反對意見之後,抬眸看向不知不覺坐正了身子的郭祭酒,「奉孝怎麼看?」
郭嘉抱著手臂,若有所思的捏了捏下巴,瞥了一眼殺氣騰騰就差把不好惹幾個字寫在臉上的呂大將軍笑了一聲,「主公說的對,賈文和的確是個聰明人。」
不光是個聰明人,還是個有遠見的聰明人。
這世上聰明人不少,但是大多鼠目寸光,只看到眼前那一點利益就忙不迭衝上去,能有長遠的眼光還能按住兩個明顯不怎麼聰明的武將的謀士,天底下還真找不出來幾個。
他們家主公不會拿下一個冀州就收手不干,這一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賈文和遠在西涼,但是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那人對中原的情況也盯的很緊。
小皇帝掌控不住朝廷,關中除了皇甫嵩再無能領兵作戰的將領,如果西涼大軍想要打進關中,不用等關中亂起來他們就能輕鬆突破皇甫嵩駐守的防線。
不過如果真的是那樣,他們也就和中原徹底撕破臉了,關中旁邊是冀州豫州荊州益州,到時候哪個都能借著救天子的名義進軍關中,不管最後拿下關中的是誰,西涼的兵馬肯定第一個出局。
辛辛苦苦打進關中,甚至可能來不及劫掠糧食就會被打回老家,這種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聰明人都不會幹。
但是這時候投靠他們家主公就不一樣了,只要他們在涼州那一畝三分地兒老實待著,不表現出搗亂的意思,他們家主公不會眼睜睜看著西涼的百姓餓死。
畢竟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冀州的州牧大人、現在是司徒大人是個心慈手軟愛護百姓的好人,在冀州幾年將冀州打理的井井有條,不光讓冀州的百姓吃飽了肚子,還開倉放糧接濟別的地方逃過去的流民,還蓋書院修藏書樓給寒門子弟讀書的機會,寒冬臘月更是蓋了不少大屋來防止無家可歸的百姓凍死在外面。
司徒大人是個好人,得知涼州百姓食不果腹還時刻面臨著羌人劫掠的危險之後肯定不會無動於衷。
郭嘉對他們家主公是個好人這句話暫且存疑,不過他懷疑沒有用,重要的是天下人是怎麼認為,誒,他可真是不容易,怎麼就沒有人看出他們家主公溫柔表面下的真相呢?
郭祭酒搖頭晃腦感慨了一會兒,察覺到他們家主公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愈發溫柔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連忙扯扯衣袖正經起來,「涼州的兵馬有限,他們的確可以藉機攻打關中給我們添亂,但是我們有勇冠天下的呂奉先呂溫侯,馬騰、韓遂在奉先將軍面前根本不夠看,所以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呂布非常給面子的挺直了身子,對郭嘉的吹捧非常受用,對,就是這樣,完全沒有錯,他呂奉先就是那麼厲害,誰在他面前都不夠用,有他鎮守關中,西涼那邊來一個揍一個來兩個打一雙,誰都別想在他手底下造次。
他早就說過他們并州鐵騎不比西涼大馬差,如果馬超那小子早生個十幾年,他們兩個或許還能打個旗鼓相當,現在那小子還沒長成,馬騰韓遂隨隨便便打個羌人還行,想和他呂奉先作對還不夠格。
郭嘉抬手讓呂大傻子別那麼嘚瑟,然後才繼續說道,「西涼那邊不敢輕舉妄動,主動權掌握在主公手裡,接下來只看主公打算怎麼做。」
一直留他們在西涼虎視眈眈也不妥,比起留敵人在背後時刻盯著,不如用少許糧食來換取安穩,馬騰、韓遂抵禦胡人有經驗,正巧他們身邊那個賈文和也是個有本事的,不用白不用。
在中原這種世族林立的地方能不用本地人就儘量不用本地人,在西涼那種地方只要是人就能用,人都要餓死完了,還管頭頂當官的是不是本地人啊?
只要糧食掌握在他們手中,短時間內涼州就沒本事在背後給他們添麻煩。
衛覬點了點頭,覺得郭嘉言之有理,不過讓賈詡來打理涼州內政這一點,他覺得有點不太妥當,「那人雖有才能,只是性子略有些疲懶,如果沒有人看著,官署里的公務怕是永遠處理不完。」
他在涼州幾個月,天天都要派人去賈府把那人從床上弄到官署,一天不去那人就一天不來,如此大才卻生得懶惰,實在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