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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農官在縣城府城之外另築城池居住,這樣更方便他們管理屯田之事,同樣弊端也非常明顯,典農官體系很容易和郡縣體系起衝突。
郡縣需要青壯年服兵役徭役,典農官需要青壯年種田,但是一個郡一個縣只有那麼多人口,這邊多了那邊肯定少,誰都覺得自己這邊需要更多的人,時間長了沒有衝突才怪。
就像弘農郡,典農都尉懷疑太守縣令藏匿青壯年勞力,太守縣令又懷疑典農都尉藏人隱瞞不報,懷疑來懷疑去竟然直接上升到肢體衝突。
太守縣令手裡有兵,典農都尉手裡只有干農活的農夫,真打起來不是對方的對手,弘農太守也是個暴脾氣,直接把和他吵的最厲害的典農都尉一頓毒打,屯田都尉腿斷了,他的官兒也沒了。
這都是什麼事兒?
此時,河內郡一座不起眼的小城裡,一個年輕人愁眉苦臉的坐在院子裡,旁邊鶴髮童顏的老者正在悠哉悠哉喝粥,「一谷不升,謂之嗛;二谷不升,謂之飢,三谷不升,謂之饉;四谷不升,謂之康,五穀不升,謂之大侵。今天這粥不錯,五穀俱全,今年定然是個豐收年。」【1】
「烏角先生,這粥是你自己煮的。」司馬懿捏捏拳頭,已經沒力氣和他爭辯了,「現在原司徒離開鄴城,你我又不好再過去,這可如何是好?」
左慈笑眯眯喝著粥,「年輕人不要心急,該來的總會來,著急也沒有用。」
司馬懿有氣無力看他一眼,「這和之前說好的不一樣。」
說好的原司徒見到他精心寫出來的民間疾苦會立刻對他驚為天人然後親自下令請他輔佐呢?原司徒要是真的下了命令,他現在怎麼會連鄴城都去不得?
左慈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抹尷尬,乾笑兩聲繼續喝他的粥。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東西萬無一失的送過去已經很不容易,不能再強求其他,他也沒想到那原司徒如此沉得住氣。
失策失策,他認栽了還不成嗎?
司馬懿搖了搖頭,沒忍住又嘆了口氣。
他大哥司馬朗和崔琰關係很好,如今也在冀州為官,他想出仕為官並不算難,不過大概聰明人都有聰明人的傲氣,覺得靠父兄家族顯不出自己的本事,非要瞞著其他人親自出馬才行。
河內郡屬司隸,為京畿之地,黃河以北、太行山以東、漳河以南的大片地方皆稱河內,司馬氏是河內大族,他在河內長大,對河內一帶的郡縣最為熟悉。
司隸一帶這些年遭了大罪,曹校尉來了之後情況大有好轉,但是也擋不住底下人緩過氣來固態萌發。
他前兩年就開始離家遊學,河內、河東、弘農幾郡都去過,還去了冀州的不少郡縣,見識到的東西比書上多得多,只是好東西不少,壞東西也不少。
司馬懿想的可好了,原司徒麾下人才濟濟,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以他的本事想當官不難,但是想出頭卻並不容易,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烏角先生說的不錯,只要他足夠與眾不同,原司徒肯定能注意到他。
司馬懿信心十足,以為被找出來後肯定會備受重用,結果可好,人家原司徒根本就不找人。
他少有才名,博學洽聞,自然有資本可以驕傲,說來也巧,他本來去鄴城只想悄悄去原司徒府上碰碰運氣,沒想到路上遇到了這位頗有神通的烏角先生。
也是他年輕不懂事,不知道世事險惡,長得和善未必真的和善,不然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他離家是為了做官,不是為了當通緝犯。
第163章 何以天下
長安城中,曹操早在原煥他們離開鄴城的時候就得到了消息,琢磨著差不多這幾天人就能到長安,早早準備好怎麼接待。
原煥嚴令不准人告訴曹操他們為什麼來長安,所以曹操只知道他們要來長安,具體什麼原因並不清楚,只以為原煥可能在鄴城悶得太久想出來走走才要到長安來。
馬車走得慢,路上經常找流民了解情況,不知不覺就花了更多的時間,曹孟德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再一想他們家兄長的身體,又覺得走得慢很正常。
兄長身體弱,關中官道年久失修,天旱乾裂下雨泥濘,和鄴城周邊的官道不能比,騎馬走在上面感覺不到區別,坐在馬車裡的感覺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慢點好,慢點不受罪。
曹孟德天天派人出城看車隊走到了哪兒,時候到了親自出城迎接,他家幾個小崽子跟著一起來了關中,自從過完年他還沒見過那幾個小子,說不想那是假的。
車廂里,曹丕看著面帶喜色的父親愁上加愁,忍不住把旁邊的曹植拉到手邊捏來捏去,他待會兒要不要和父親說話?說話又要說到什麼程度?當兒子的真的可以一點都不提醒嗎?
司徒大人說不讓人告訴他父親,別人可以領命不告訴,他要真的什麼都不說是不是有點對不起父親?
唉,自古忠孝難兩全,他還沒開始當官就已經感受到了抉擇的艱難,以後當官了豈不是更加艱難?
夭壽了,到底該怎麼辦?
曹植老老實實給他二哥當解壓工具,被捏疼了也不吭聲,和平日裡有事兒沒事兒給哥哥找點麻煩的曹小植判若兩人,孫權托著臉坐在旁邊,一隻手還牽著茫然不知所措的荀小惲,感覺曹丕的現在就是他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