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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藏聽到這裡,已經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她沒心思等小鄭說完,背著人就往校醫院那邊走。
姜在虞的老毛病之一是失眠,但這個老毛病總不可能會讓人平白無故就暈了過去。
和下水這件事聯繫起來,顧藏才從自己專屬於姜在虞的記憶抽屜里找出一件事,姜在虞另一個老毛病是痛經。
有一次體育課,姜在虞沒去上,她不免有點擔心是不是那些人又捲土重來,於是她在操場集合之後也就請了一節課的假。
她去了很多地方,最後在教室里找到了姜在虞,姜在虞只是趴在桌上睡覺,頭枕在手臂上,細細白白的手腕抱著小腹,看起來應該是不太舒服。
顧藏悄悄走近了些,觀察一會估摸著姜在虞應該沒什麼大事,也就鬆了口氣,走到窗邊拉上了教室窗簾,給她擋著光。
等姜在虞醒了她就挪開,她當時是這麼想的。
可姜在虞醒了後,臉色實在是白得嚇人,雙唇完全沒有血色,額頭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額角的髮絲和鬢髮都完全濕透。
她記得那時候的急切感,和現在一樣,那時候的她急得忘記喊人,心急如焚地背著人就往校醫院跑,五月份的天有點熱,她背著人從教學樓跑到校醫院,一路都沒停過。
汗水從額頭上滑落下來,從下巴滴到地上、滴到帆布鞋上。
她自己的呼吸變得越來越重,垂在肩膀上姜在虞的頭也越來越重,帶著濕意的髮絲纏著她的後頸,昏睡中還痛著的人不自覺擁緊了環住她脖頸的雙臂。
「痛,好痛,好痛啊,我好痛,能不能救救我……」
一聲聲不經意從喉嚨里湧上來的呼痛聲,每個字都很輕,帶著暖熱燙人的呼吸從後頸冒了出來,噴在顧藏的耳邊,讓她聽得很焦急。
多年以後,這樣滾燙的呼吸又在相同的位置涌了出來,肩膀上的人卻沒有再喊痛,是已經痛暈過去。
姜在虞的手也沒再擁著她,而是無力的垂在兩肩處。顧藏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都突突地疼了起來,如果她……如果她能早點發現不對勁就好了。
明明之前都看到了姜在虞臉色不對勁,可她還是自欺欺人,就帶著那麼一點僥倖。
現在好了,當時的那點僥倖,現在全變成了餘悸。
也許,是該怪她的。她明明發現了不對勁,可還是沒能做出最正確的反應。
她後悔沒多嘴問一句,後悔沒發現姜在虞捂住小腹的動作不對勁,後悔自己明明知道姜在虞的老毛病卻還是沒注意到這件事。
「滴——滴——」
身旁有車喇叭聲響起,顧藏被吵得抽出思緒,往旁邊看,是開著車的章語照。
「上車!」章語照冷靜開口,比顧藏看起來沉著一百倍。
顧藏抿了抿唇,沒說什麼,只是加快手中的動作,把背上的姜在虞小心翼翼放到車后座,章語照下車檢查姜在虞的狀況,「暫時沒什麼大問題,呼吸平穩,可能只是痛得失去意識,現在送到醫院去針灸刺激應該能醒,然後打止痛針止痛。你不會開車,坐到后座注意讓她頭低腳高,多按幾次人中。」
章語照很冷靜,顧藏這才想起來章語照是個醫生,是個比她更適合處理現在狀況的醫生,她默默按著章語照的吩咐坐到后座。
車子很快發動,比她直接背著人跑確實快很多。
顧藏覺得自己實在是不夠穩重,不然怎麼還想著用那時候的方法就悶著頭把人背過去呢。
農科大可不是四中,校醫院離心型湖也有兩公里,是她腦子糊塗了,明明可以開車的。
她按照章語照說的讓姜在虞保持頭低腳高,又給人掐了幾次人中還是沒什麼要醒過來的跡象。
她看著姜在虞發白的唇,和臉上不知是汗還是水的水珠,拿著車上準備後的毛巾,拿過車上準備好的毛巾給人仔仔細細的擦著身上的水,又注意到從自己和姜在虞身上淌到真皮座椅上的水,「謝了,等會賠你一套車內飾。」
章語照從後視鏡里看著後排的顧藏,臉色實在是慘得和暈過去的姜在虞有一拼,自己身上濕透了也只顧著擦姜在虞,她估摸著人現在已經冷靜不下來了,輕嘆口氣沒說什麼,只默默加快了自己開車的速度。
開車很快到了校醫院,她們把人扶進去,慌裡慌張找推車推到急診室急救。
顧藏冷靜給醫生說著情況,「她痛經,剛剛下水泡了大概一個小時,上岸後也沒換衣服。」
急診醫生皺眉點頭,一邊檢查狀況,一邊給她們解釋,「呼吸、心跳都沒什麼問題,等會先給病人換身乾燥的衣服,然後用針灸,打止痛針,換衣服你們家屬來還是我們這邊醫護人員來?」
急診醫生是女的,科里的護士也都是女的。
但顧藏嘴唇動了動,闔著眼皮開口,「你們來吧。」
一旁的護士從柜子里拿出一套病服,推著床就往病房那邊走,顧藏和章語照跟著,剛把人推進單獨病房,護士就被喊走了,走之前把衣服塞給她們,「估計是又有急診病人了,你們來換衣服吧,換完衣服可以喊急診醫生過來針灸。」
留下顧藏和章語照面面相覷。
顧藏看著病床上衣衫凌亂的姜在虞,目不斜視,眸光灼灼,「你來,還是我來?」
章語照明顯停頓一下,狐疑地看了一本正經說著這話的顧藏一眼,停頓了好一會才開口,「那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