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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在虞聽完顧藏的話恍了神,她還真見過,之前聽顧藏說葡萄乾的年齡還存著點懷疑,卻沒想到顧藏收養的真的是這一隻。
她就說顧藏是個好人,對路邊的流浪貓都存著真摯的愛心,更何況是對人呢?
高中時她就見顧藏放學後經常去餵這隻貓。她們班的學委兼年級第一顧藏,在高三繁雜的學業里,還抽出對高三學子來說十分寶貴的時間去餵貓。可就算這樣,顧藏高考仍然還是以最高分的成績考上了最好的農業大學。
記憶里非常熟悉的畫面倏地在腦子裡浮現,穿著校服綁著低馬尾露出飽滿額頭的少女,蹲在路邊小心翼翼倒著準備好的貓糧和水,耐心等著當時還是流浪貓的葡萄乾吃完又把垃圾清理乾淨。
偶爾是落日餘暉下閃閃發亮的校牌。
偶爾是鬱郁陰天下乾淨整潔的帆布鞋。
偶爾又是綿綿雨天下打著傘還被沾濕的衣角,還有那把留在原地的灰色長柄傘。
這條路是她回家的必經之路,所以她幾乎每天都能看到顧藏在這裡餵貓。她每次都是等顧藏餵完之後,再匆匆邁著步子也去逗一會貓,再走向另一個分叉路口。
可後來,貓不見了,這條路上的顧藏也不見了。
片段在眼前閃過,姜在虞從怔忪中回過神,垂下眸好一會,仔仔細細在腦子裡對比了一下最近遇到的顧藏和高中時期的顧藏,她算是發現了,顧藏還是那個顧藏。
高中那會能把蹲在路邊委屈的她「撿」回去,現在也會看出她藏在心底被所有人忽略的委屈,事事俱到地尊重她。
顧藏人真好,姜在虞腦子裡只剩下這個念頭,卻又很快冒出個新的來,但如果顧藏沒有那麼遙不可及也就更好了。
姜在虞沒說話,像是在回憶在哪裡見過葡萄乾。顧藏也就耐心等著姜在虞回憶完了再回答她這個問題,見沒見過葡萄乾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姜在虞共同的高中回憶里,多了一件可以提及的事情。
當然如果有更多事情可以被提及就好了,比如一起刷過的數學題、校門口的包漿豆腐、那幾次停電黑燈瞎火的晚自習、早上遲到總是來不及爬上的那個坡。
還有那一次,從沒和姜在虞說過幾句話的她,卻大著膽子騎著穆喬剛給她買的新款自行車,后座載著姜在虞把人送回了家。
後來她返程的時候太興奮,把車踏板踩壞了,推著車回家被穆喬說了一頓,還被小學生顧意嘲笑了不知多少遍。
這是一件趣事,顧藏想著,要是姜在虞提起這件事,她就把車壞了的事情換個理由說出去。
姜在虞聽了這件趣事應該會笑,在她面前也應該會更放鬆一些。
但姜在虞沒問,她只是答了一句「見過的,那應該就是那隻~」之後,又專心致志的吸起貓來,整個人呈現出一副「我上門就是專門來看葡萄乾」的狀態。
顧藏炙熱的心臟被一大盆冷水瞬間澆滅,她後知後覺地手腳乏力,這才意識到她當時送姜在虞回家是因為姜在虞蹲在路邊哭,可這件事應該是姜在虞不願意回憶的事情。
是她有些飄飄然了,她闔上眼帘沉默一會,又想著還是把話題轉到之前微信里說的正事上,她不能催姜在虞,只是端著自己的水杯平靜地喝了一口,然後視線順理成章轉到姜在虞身上,試探性開口,「你來之前看了我發給你的微信沒有?」
如她所料,姜在虞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本來有點倚著沙發上的上本身倏地挺直繃緊了些,這下不得不停止擼貓的動作,轉而看向顧藏,抿著唇角的樣子有點正經,也有點嚴肅,「我看到了……」
「顧藏,我知道你人很好,所以才會第一時間來問我自己的選擇,但是……」姜在虞說著說著深吸一口氣,又回到了老同學的立場為顧藏分析,「你得想清楚這裡面的利弊,不要說你並不在意這些事情。」
「你也知道,一旦拍了這場戲,你的生活、你的成長經歷,還有我們高中時的關係,都會被添油加醋或者是惡意編造的傳出來。」
「這個後果,很嚴重的。」
姜在虞後面語氣有點急切,甚至帶著點懇求,顧藏看得出姜在虞是真的在為她著想。
但如果姜在虞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耳根子沒紅的話,如果姜在虞說了一句「覺得她們倆拍這種戲有點尷尬」的話,她可能也就順著姜在虞的意思不來摻合這些事了。
「嗯,我知道。」顧藏先是心不在焉答了這麼一句,然後頗為閒適地靠在沙發靠背上,端著水杯盯著姜在虞眼睛好一會,才又笑了笑繼續開口,「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剛剛說這些,意味著……」
她停頓了幾秒,不知自己是哪裡來的自信,「相比於專業演員或者其他人,你自己本人的選擇更傾向於我,對嗎?」
姜在虞一下沒了聲,垂眸躲了下視線,欲蓋彌彰小聲開口,「你不要把這些事情不當回事,有時候……我自己的選擇沒那麼重要。」
顧藏不喜歡姜在虞說這種話,她收回自己的視線,從沙發上起身走到姜在虞那邊蹲下,把姜在虞腿邊的葡萄乾拖起來,慢條斯理地抓著兩隻毛絨絨的小爪子朝姜在虞搖了搖,「可是我和葡萄乾,都覺得姜在虞同學自己的選擇和喜好才最重要。」
顧藏不擅長賣萌,也不擅長撒嬌,所以做起這一套動作來還帶著點一本正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