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武后將婉兒的表現都看在眼底,她頗是滿意。
春夏小聲勸道:「殿下……」
太平深吸一口氣,看看臉色鐵青的武后,又看看不發一言的父皇,只得忍住所有話,悻悻然由春夏扶著,沿著台階走了下去。
她故意走得很慢,只想再聽幾句,母后到底想把婉兒怎麼安排?
「婉兒出自上官世家,雖說祖父因罪抄家,可終究是世家出來的人。」武后徐徐介紹著婉兒,「倘若王子不嫌棄……」
太平驟然停下了腳步,雙拳捏得死緊。
「阿娘!」
太平突然回頭,眸光堅定,「婉兒是兒的伴讀!」
婉兒對著她搖了搖頭,太平當做什麼都沒看見,「也是您親自賞給兒的人!」
武后眸光冷峻,李治肅聲道:「太平,不得放肆。」
「王子若是喜歡,該向我要人。」太平斜眼看向吐蕃王子,哪裡還有一點病容?她挺直了腰杆,氣勢一點不減,「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王子貴為吐蕃王子,自當懂得這個道理。」
吐蕃王子眼底的笑意濃烈了幾分,「這個道理,小王確實明白。」其實,中原姑娘又柔又弱,本就不是吐蕃王子喜歡的,加上武后方才的介紹,吐蕃王子已經對婉兒失了興致。
罪臣之後,他肯定不能要。
吐蕃王子並不是傻子,也聽過上官儀的事情,他可不會傻乎乎地把得罪過武后的人帶回吐蕃。
「婉兒,過來,扶我回去!」太平厲色對著婉兒一喚。
婉兒站在原處,不敢多動,提醒道:「殿下,不可胡鬧。」
「我就胡鬧了!阿娘欺負我,我還不能耍性子了?!」太平癟癟嘴,極力讓自己哭出來,今日鬧成這樣,她只能把驕縱的性子釋放到底了,「人是阿娘給的,不問我就想送人,我不干!一千一萬個不干!」
「太平!」李顯與李旦慌然跑到太平身邊,扯了扯她的衣袖,低聲道,「別……母后要發火的……」
太平只能把情緒誇大處理,像是個鬧騰的娃娃,掙開了兩個哥哥的手,一邊哭,一邊大呼道:「嗚嗚,就是欺負人!欺負人還不能說的麼!嗚嗚……」哭得越來越傷心,竟是故意翻了個白眼,直直地倒了下去。
春夏連忙抱住太平,急呼道:「殿下!不好了!殿下暈過去了!」
「還不快去傳太醫!」李旦急聲吩咐春夏,先李顯一步抱起太平,往外走了兩步,才想起忘記行禮,連忙恭敬地對著父皇母后行個禮,「父皇,母后。」
「等太平醒了,禁足清暉閣三個月,罰每日抄寫道經一冊。」武后先下了禁令,「今日胡鬧,成何體統!都是平日給慣壞了!」
看見武后大怒,哪裡還有人敢多言。
武后滿臉慍色瞪了一眼婉兒,「上官婉兒,本宮倒是小看你了。」
婉兒連忙跪倒,「妾惶恐。」
「還不快去照顧公主?」武后拂袖別過臉去。
「諾。」婉兒快步起身,跟著太平一行離開了馬球場。
吐蕃王子也不知能說什麼,好好的一場馬球宴,被公主這一鬧,只怕求親一事,要緩上幾日了。
他望著太平離開的方向,這小公主看著好看,性子也剛,就是太驕縱了些。想到二聖對她的寵愛,如此大鬧也只是禁足處置,若是真娶回去了,只怕要跟供菩薩一樣地供著,那樣的日子也不好過。
怕是……娶不得。
第20章 餘波
太平與婉兒回到清暉閣時,春夏已驚出了半身冷汗。
太醫匆匆趕來看過公主後,當即開了方子,囑咐了春夏小心事宜,便快步趕去二聖那邊復命。李顯與李旦知道妹妹沒事後,終是鬆了口氣。因為不便在清暉閣久留,便叮囑兩句,各自回府去了。
春夏拿了方子去傳藥,婉兒屏退了公主寢宮中的其他宮人,找了個公主不宜吹風的藉口,把殿門關上,準備好好與太平談談。
「殿下不該這樣莽撞的。」婉兒直接開口,「若是天后真想把妾賞給吐蕃王子,便不會提及妾的出身了。」
「我知道。」太平坐了起來,臉上沒有半點笑意。
婉兒蹙眉,「知道你還胡來?」
「我只是不喜歡把女子當作禮物送來送去。」太平澀然笑笑,「當然,我也知道你不會領情。」
「殿下!」婉兒似是惱了,「那可是吐蕃使臣,稍有不慎,便是兩國之事。」
「我不是孩子。」太平說得認真,「我今日說那些話,雖然驕縱,卻也是我的心裡話。你也好,春夏也好,甚至其他宮人也好,我不允准,誰也別想拿走。」
婉兒神情微愕,定定地看著太平。
「我回頭之時,便做了最壞的打算。」太平伸手握住婉兒的手,緊緊扣住,不容她抽出她的緊握,「倘若保不住你,我便自請和親。誰讓我不快活,我便讓大家都不快活!」說話間,她眼底滿是陰沉之色,這是婉兒從未見過的太平,哪怕是上輩子,她也沒有見過這樣陰沉的太平。
失去婉兒那三年,太平宛若行屍走肉,如今好不容易失而復得,太平不會讓她再離開半步。這一世,上官婉兒就是她的逆鱗,誰也觸不得!
婉兒總覺得太平不對勁,也顧不得許多,另一隻手抬起,貼上了太平的額頭,「殿下好燙。」看來是公主今日飲酒後吹了風,又突然情緒暴起,是以腦袋才會這樣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