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頁
臨淄王只有七歲,他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城府,他的母親竇氏一直對她畢恭畢敬,也不像是什麼心機深沉之人。
她便從皇嗣的這幾個妃子開始,一個一個地盤查,無論如何,此事她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武攸暨的騎術很好,只用了半日,便追上了太平的馬車。
他將武皇的書信親手交託給了太平,只深望了一眼太平,「殿下要好生照顧自己,我先回去了。」說完,他不等太平回應,便勒馬回首,朝著神都的方向馳回。
「駙……」太平的話哽在了喉間,一半是因為身邊有婉兒,另一半則是四哥投來的狐疑目光。
「母皇寫了什麼?」李旦問道。
太平搖頭,將書信收起,「還要趕半個時辰,才能到前面的驛館,我還是等到了再看吧。」說完,她便放下了車簾。
李旦欲言又止,太平擺明不願告之,他若問得勤了,反而顯得奇怪。
馬車繼續前行,李旦騎馬走在車廂之外,幾乎是豎著耳朵,傾聽著馬車中的動靜。
婉兒從車簾的縫隙間瞧見了李旦的身影,她指了指窗外,無聲對著太平唇語,「在聽。」
四哥從何時開始,變成了這個樣子?
太平失望之極,只能收斂心神,把武皇的書信打開速看。
婉兒見她眉心忽然鎖了起來,輕輕地拍了拍太平的肩膀。
太平把書信遞給了婉兒,無聲唇語,「難辦。」
婉兒把書信重新疊起收好,牽過太平的手來,在她掌心上慢慢寫了三個字,「妾幫你。」
第165章 四哥
馬車抵達驛館時, 已經是黃昏時分。驛館官吏們覲見過公主與皇嗣後,便被太平打發了下去。
隨後,隨侍們端上了晚膳。李旦掃了一眼晚膳,不解地看向了太平, 「這些廚子怎的做一些小孩子吃的當晚膳?」
太平抬眼對著婉兒遞了個眼色, 婉兒便退出了房去,順手將房門關上, 先行回房休息。
「四哥, 現下只有你我,你若有難處, 大可告之於我,我是不會坐視不理的。」太平等婉兒的腳步聲走遠,她一邊說,一邊給李旦拿了一枚桃酥, 放在了李旦碗中, 「從小到大, 四哥護我最多,四哥待我之好,妹妹一直都記得。」
李旦饒有深意地看看太平, 又看看碗中的桃酥, 苦笑道:「太平, 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說著, 他把桃酥拿了出來,放回了原處,「小時候瞧見這些點心會高興,如今就算可以想吃便吃,也不復當年的心境了。」
太平按住了他的手, 認真道:「四哥,其實來得及的。」
李旦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淡聲問道:「陛下給你的信,寫的是這些?」
「她是我們的阿娘。」太平緊緊盯著李旦的眸子,「你是她的兒子,是皇嗣,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李旦卻笑了,笑容蒼涼中透著一絲自嘲,「太平,你知道這些年四哥是怎麼過來的麼?」
「我知道。」太平怎會不知?
李旦忽然靜默下來,只是靜靜地望著太平,隔了好一會兒,方才重新開口,「駙馬待你好麼?」
太平怔了怔,不懂李旦為何會突然問這個。
李旦沉聲,「他看你的眼神很溫柔,他會待你很好,阿娘給你選了一個好夫君,至少你還有希望。」
太平接口道:「四哥也有的。」
「我現下就是眾矢之的,我若不死,他們不會罷休。」李旦掏著他的心窩與太平說話,「我若死了,我的孩兒便是下一個眾矢之的。成器你見過的,他最是聽話,從來不與誰起爭執,但凡能讓的,他都會讓。」
太平靜靜地聽著李旦說話。
「隆基的病來得蹊蹺,太醫診治了那麼久,竟是一點起色也沒有。」李旦提到這幾個孩子,就好似錐心的疼,「在東宮伺候的宮人都是陛下一手挑選的,當中混入幾個魏王的人,陛下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太平追問,「所以四哥是查到了什麼?」
「我手中無人,定是什麼都查不到的。萬幸,陛下身邊有個戶婢叫韋團兒,我瞧她似是待我有意,便假意與她相悅,央著她幫我暗查那些宮人的身份。」李旦說這話時,暗暗咬著後槽牙,「我竟還要討好一個宮婢,太平,你不覺得四哥活得很窩囊麼?」
「四哥。」太平覆上他的手背。
李旦深吸一口氣,「宮人之中,確有武姓。」
太平心頭一涼,「你是說,皇孫猝死一案,與武氏有關?」
李旦苦笑,反問道:「除了他們,還能是誰?他們一時半會兒動不得我,便先動我的孩兒。」說著,他眼底很快便湧起了淚花,啞聲質問,「他們還那么小,他們怎麼下得了這樣的狠手?!」
太平看著四哥痛苦的模樣,一時半會兒她也辨不出四哥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李旦握住太平的手,忍淚道:「太平,現下你是武氏的媳婦,你將來的孩子是陛下屬意的儲君,這些事四哥都明白。四哥根本就不想當天子,四哥只想一家人整整齊齊地安心過日子。四哥從小到大沒有求過你什麼,今日四哥只求你信四哥一回,讓四哥把案子查個清楚,還我那三個孩兒一個公道!」說完,他的語氣中多了一絲殷切,「你幫幫四哥,好不好?四哥保證,就算天下人讓四哥當皇帝,四哥也不當,四哥會繼續支持母皇為帝,絕對不會讓母皇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