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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成,母皇每日處理朝政已經很累了,臣怎能勞累母皇奔波?」太平話是這樣說,可武皇聽得出她語氣中流露的期待。
「每個月朕來瞧你一回。」武皇說完,寵溺地對著她笑了笑,「如此既不耽誤國事,朕也可以與太平好好說說話。」
太平點頭笑道:「就這樣說定了!」
「嗯。」武皇輕笑,問向太醫,「可有什麼好方子?」
「有,下官這便給殿下開方,稍後親自送至公主府。」太醫領旨,「殿下只須按時服用,定可保母子平安。」
武皇終是心安些許,「婉兒,你扶太平回府,路上可要小心些,吩咐車夫走慢些,莫要顛到太平。」
「諾。」婉兒領命,小心地扶起了太平。
「母皇,臣告退。」
太平正欲行禮,武皇便搶先開了口。
「一切禮數皆免!回去小心些。」
「嗯。」
武皇看著婉兒扶著太平緩緩踏出大殿,眼底沉溺的都是慈母般的溫情。已經是好些年沒有這樣的天倫之樂了,武皇珍惜這僅存的一點點帝王家溫情,只希望她與太平母女同心,可以相扶走完這條帝王路。
太平沿著宮階緩緩走下,她瞥見婉兒的一臉凝重,不禁失笑低語,「婉兒想摸摸麼?」
婉兒瞪了她一眼,「這裡是宮中,殿下莫要胡來!」
「就一下。」太平忽然駐足,牽著她的手覆上了自己的小腹,「如何?」
這個時候只有兩月身孕,哪裡摸得出來?
婉兒知道公主就是胡鬧,肅聲道:「請殿下注意分寸。」
「若是可以,本宮真想給你生好幾個小娃娃。」太平竊笑耳語,這句話雖是胡話,卻讓婉兒的耳根瞬間燒了個滾燙。
「胡言亂語!」婉兒低聲嗔了一句。
太平見她終是沒那麼緊張了,舒眉笑道:「也是,這兒不能胡言亂語,等上了馬車,我再說個盡興。」
婉兒也有許多事想問清楚,她扶著太平再往前走了幾步。
「殿下小心!」忽聽不遠處響起了一聲內侍的驚呼,便有一枚藤球朝著太平的身上飛來。
婉兒下意識將太平護在懷中,用背脊擋下了這一枚藤球。
藤球撞在了她的腰上,擊得婉兒忍痛低嘶了一聲,倘若這記藤球擊中的是太平的肚子,也不知今日這齣戲該如何收場。
「放肆!誰人敢在萬象神宮前踢球?!」婉兒怒喝,「若是傷了殿下腹中的皇孫,你們有幾個腦袋可以摘?!」
內侍們紛紛顫然跪倒,「是……是皇孫……」
「姑姑!對不起!」李隆基還是個七歲的小娃娃,雖說武皇將他養在膝下,但是平日都任由他肆意玩耍,並不教他什麼治國之術。他在宮中最喜藤球,不僅是宮人們知道,朝臣們也是知道的。
太平沉眸看著李隆基奔至身前,小娃伸手去揪她的宮裙,噙著眼淚怕極了,「姑姑你別生氣,侄兒跟你叩頭認錯,你千萬別告訴陛下,侄兒害怕。」
太平對他厭惡極了,當下便拂開了他的手,冷聲道:「來人,臨淄王不守宮規,肆意在萬象神宮前踢球,帶回去罰抄宮規百遍。」
李隆基驟然大哭了起來,「姑姑我真不是故意的!嗚嗚。」
「你再哭一聲試試。」太平語氣寒涼如刀,只這一句,便讓李隆基硬生生地忍住了哭嚎。
太平不想與他多說什麼,「婉兒,扶本宮回府。」
「嗯。」婉兒扶住太平,緩緩走遠。她在遠處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兀自跪在地上的李隆基,不知怎的,每多看他一眼,便莫名地多心悸一刻。
他年少無知,今日之事就算武皇知道了,最多也只是罰李隆基關幾日禁閉罷了。武皇不能公然收拾他,把李旦這一脈唯一的子嗣趕盡殺絕,免得落人口實,掀起李唐舊臣對她的很多忌憚。
武皇需要李隆基去平衡朝堂,可太平與婉兒都清楚,此子遲早會覺醒狼子野心,若不能早日除之,日後定是大患。
只可惜,如今李代桃僵未成,只能暫時先放他一馬。
太平與婉兒上了馬車後,車夫趕車徐徐前行。
婉兒良久不發一言,若有所思。
太平牽了她的手,問道:「在想什麼?」
「臨淄王那一腳藤球,是故意而為,還是無心之失?」婉兒對上太平的眸光,「七歲,是個能記事的年歲。」
第173章 皇莊
武皇知曉那日藤球一事後, 明面上太平是罰過了,可私下裡武皇派了心腹衛士盯緊李隆基。七歲,並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年歲。武皇已經看錯了李隆基的父親,她不能再犯同樣的錯。
神都局勢稍微, 夏官諸臣出了邊將名冊, 上呈武皇審閱。武皇結合厙狄氏的推舉,選定了王孝傑任武威道總管, 與阿史那忠節一併征討吐蕃, 收復安西四鎮。
同年十月,西境捷報傳來。武皇下令, 於龜茲置安西都護府,遷王孝傑為左衛大將軍,率三萬漢兵繼續鎮守安西四鎮。
十一月初,神都陰鬱了多日的天空終是飄下雪花來。
靖邊大勝之後, 武皇急切地盼望著太平腹中皇孫的到來。接連幾日探問, 不是派裴氏去, 便是派婉兒去,每日都要知道太平的身子如何。
太平也希望早些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如今是萬事俱備, 只欠梅氏臨產。公主府人多眼雜, 太平聽說梅氏開始陣痛後, 便與武攸暨一起上了馬車, 去往郊外皇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