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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她差一點又失去了她。
說好的手下留情,居然還是把婉兒打成了這樣!
「是殿下買通的獄卒麼?」婉兒突然開口。
太平愕然,「你……」
「他們……都是熟手……若沒有留情……我絕對活不下來……」婉兒心中清楚得很,此事若不是太平所為,那便只能是天后了。
「辦事不利,本宮以後會收拾他們!」
「他們盡力了……」
婉兒認真說完,緊緊地盯著太平。那些人敢在天子面前耍把戲,已是冒著欺君大罪,若是事後太平又將他們問罪了,以後再想用人,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我答應你便是。」太平沒想到婉兒會在這個時候給那些人求情,莫說這一件,就算婉兒今晚說上百件,只要她能做到,一定給婉兒都辦妥了。
第67章 太子
半個時辰後, 即便是太平不願意,她也被婉兒勸出了偏殿。這個時候節外生枝,確實不是什麼好事。阿娘容她來探視,已經是冒了險。
太平立在檐下, 望向了紫宸殿的正殿。宮燈一霎熄滅, 想來是阿娘剛剛歇下。太平若在這個時候敲門打擾,實在是不妥。
裴氏提燈從正殿下走來, 對著太平微微點頭, 「天后說,殿下若是要走, 便將這盞宮燈遞給殿下。她說,回去的路不太亮,兩側山林最易藏匿鳥獸,殿下小心些。」
太平接過裴氏遞來的燈籠, 她自然知道阿娘話中的鳥獸並不是真的鳥獸。
「明早阿娘醒時, 幫本宮帶句話給她。」
「殿下請講。」
太平的餘光看了看紫宸殿, 又回首看了一眼身後合上的偏殿殿門,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喚了春夏, 將燈籠遞給了春夏, 垂首離開了這裡。
裴氏張了張口, 本想問個清楚, 可太平已經走出很遠,這個時候已近半夜,四下靜得很,大聲喧譁未免太過張揚。
裴氏輕嘆一聲,走回了正殿外伺候。沒站許久, 正殿中又亮起了燈來。
「天后?」裴氏低聲問詢。
武后其實並未歇下,點燈之後,她坐回了龍案邊上,看著案頭上堆積的摺子,「裴氏,去給本宮煮碗茶湯來,本宮還有許多摺子要批,睡不得。」
東宮一案雖然了結得很快,但是這幾日朝廷內外並不是只有這一樁事。大唐儲君謀逆,傳到西邊,對邊關重鎮而言並不是好事,對突厥倒是大大的好事。攘內固然重要,鎮外也同樣不能掉以輕心。
她就怕太平今晚探視婉兒後,性子上來,非央著她把婉兒挪至清暉閣靜養。所以她在正殿內等著太平出來,一瞧見她的身影,武后便快速吹滅了宮燈,先斷了太平入殿的可能。
裴氏領命後,便將殿門緩緩打開,吩咐兩名候在旁邊的內侍入內先伺候著。
「裴氏。」武后總覺得少些什麼,在裴氏轉身準備去煮茶時,喚住了她,「她有沒有說什麼?」
裴氏轉身,如實答道:「殿下本來有句話要帶給天后的,可最後又什麼都沒說。」
武后嘴角緩緩勾起,心情比方才似是好了許多,「知道了,去煮茶吧。」
「諾。」
裴氏一頭霧水,去偏院給武后煮茶湯去了。
東宮謀逆一案既然已定,太子已廢,東宮自然得早點迎來新的主人。嫡出的皇子只有李顯與李旦兩人,李顯為長,所以循例,天子李治很快便下了詔書,將李顯立為了太子。
李顯向來與武后親近,性子又軟。李治本是不想讓他做太子的,可實在是拗不過朝臣堅持的長幼有序,加之西邊這幾日確實不安定,這個時候的西京必須快些把儲君一事定下來。
李顯的冊封儀式雖說能簡則簡,可在宮中也算一樁大事。
承慶殿雖說靠近掖庭,卻也能斷斷續續地聽見宮中的歡慶聲響。今日的李賢再也看不進去一句詩文,若不是太平派人送來了一壇酒,他也不知今日該如何熬下去。
他站在窗邊,咕嚕咕嚕地猛喝了好幾口酒,雙眸一片通紅,卻半點淚光都沒有。是憤怒,也是不甘,是絕望,也是懊悔。倘若從一開始,他沒有相信那個流言,倘若他早早地明白明哲保身,怎會被阿娘厭棄,直至落到這般田地。
東宮應該是他的,大唐的天下也應該是他的,今日屬於阿顯的一切原本都該是他的!
那些聚集心頭的洶湧不甘,像是一隻巨大的野獸,將他的心撕得粉碎。他像是瘋了一樣,忽然發出一聲讓人發怵的長嘯,猛地將酒罈子砸碎在地上。
這是他唯一能宣洩的法子……
「阿娘,兒永遠都做不到阿顯那樣的奉承啊……」
當李賢把那些「倘若」又想了一遍,他發現即便事情重頭再來,他也不會像三弟一樣地奉承母親。他的性子,打從娘胎里出來便定下了,他註定是最不討母親喜歡的那一個,註定一步一步走到與母親對立的位置上。
大哥李弘尚在之時,二聖幾乎把全部的心力都投在了他的身上。大哥當太子那幾年,光耀足以讓他覺得黯淡,只可惜天妒英才,大哥在洛陽突然暴斃。
那年的冊封詔書頒下時,李賢暗暗發誓,一定要成為與大哥一樣光耀大唐的東宮太子。只可惜,那時候的母親已不是當年的皇后,而是如今高高在上的二聖之一。他的光耀無疑是對母親的威脅,流言不過是他拿來讓自己硬起心腸的藉口,父皇的期望不過是他對抗母親的勇氣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