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頁
這次是太平不發一言。
李旦滿眼疑惑,難過地道:「太平,是你說的,若有難處,只要告訴你,你不會坐視不理!」
「四哥要我如何幫你?」太平安靜問道。
李旦仿佛抓到了一線希望,肅聲道:「不管陛下吩咐你做什麼,你先按兵不動,幫我拖延些時日。」
「我又能拖延多久呢?」太平故作為難。
李旦緊了緊太平的手,篤定地道:「能拖一日是一日,只要你我可以抵達藩地,有你幫手,我們一定可以找到證據!」
太平低嘆一聲,「四哥,我幫你。」
李旦高興極了,「謝謝你,太平。」
「我們都姓李,死的都是我無辜的侄兒,我們的確應該聯手把武承嗣拉下來。」太平的語氣里故意多了些許激動。
李旦舒眉,「有你這句話,四哥便安心了!」
「我會想辦法拖延時日。」太平一面說,一面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來,遞給了李旦,「母皇說,抵達藩地便設法困住你,別讓你親審那些宮人,她隨後會派來俊臣來暗查。」
李旦接過書信,他認得母親的筆跡,這些字跡確實是母親的親書。太平既然肯將書信與他細看,想來太平是真的信他了。
「看來,母皇定是知道內情的。」李旦哀聲自嘲。
太平拍了拍李旦的手背,從他手中抽出了手來,重新拿了一塊點心放入他的碗中,「四哥說的不錯,今次他們的矛頭是你,下次矛頭便會是我,憑什麼你我要這樣坐以待斃?」
李旦眼底湧起了一抹喜色,他終是拿起了點心,「有你幫我,此事還有轉機。」
「離藩地還有幾日路程,我們可以好好琢磨琢磨,如何瞞天過海,把武氏的狠毒昭示天下?」太平給自己拿了一塊點心,吃了起來。
李旦慨然長嘆,忽然想到了什麼,「上官婉兒那邊……」
「她與我自小交好,我最知她的脾性,放心,我可以應付她。」太平說完,又補了一句,「四哥放心,今晚之言,只有你知我知,我一定不會讓她知道半個字。」
「嗯。」李旦略微放心些許,他知道武皇派上官婉兒同行就是來做眼線的。
兩人用過晚膳後,太平起身告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婉兒已經等了太平許久,瞧見太平回來,她便迎了上去。
太平進房之後,反手將房門緊鎖,拉著婉兒退至床邊,低聲道:「四哥算是信了我五成。」
「僅僅五成?」婉兒以為,她仿照武皇筆跡寫的那封書信怎麼都能讓李旦相信七成。
太平握緊她的手,她的掌心微涼,婉兒順勢雙手合握殿下的手,給殿下好好暖著。
「他一定還有事瞞著我。」
「何以見得?」
太平認真回答,「他說,我們一定可以找到證據。」
如此篤定,仿佛他已經知道證據在何處。單憑這一點,太平便能斷定,他與這案子一定有關聯。
婉兒眸光微沉,「哪怕是狄公,查案也沒有這樣的底氣。」
「我想,到了衡陽,事情定會水落石出。」太平的心,寒得發疼,若真是四哥利用三個親子布下的局,她絕對會照阿娘信上所說,調派衡陽守軍,先把四哥拿下。
那可是他親生的三個孩兒,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若連親生兒子都下得了手,所謂絕不想當天子這樣的話,絕對是一個字也不能信的。
「帝王基業,每個人都是踩著森森白骨爬上去的。」婉兒已經看慣了這些同室操戈,她擔心的只有太平,不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太平一直把李旦當成她的哥哥,「殿下,有時候並不是人心可怖,而是生死邊緣,為了活下來,不得不變。」
雖然話是這麼勸,可婉兒從來不信皇嗣是個安分的。他若真是個安分的,上輩子怎會教出一個李隆基來?畢竟,上輩子武皇可是把皇嗣與諸子軟禁在東宮整整七年,那七年沒有任何臣子敢靠近東宮。李隆基的那些手段,若不是李旦教的,難道會是那些樂師教的?
太平怎會不知這是婉兒的勸慰?
她歪了身子,枕上了婉兒的膝頭,啞聲道:「婉兒你就別想方設法地給四哥編好話了。」
婉兒垂首看她,「妾只是不想殿下難過。」
「母皇若是真想殺他,他怎能活到今日?」太平牽著婉兒的手覆上自己的額角,「皇嗣與皇孫都是一個都折不得的,母皇再心狠,也不會做這樣的蠢事。先前王慶之一事,滿朝文武都看得透徹,母皇肯定是立不得姓武的儲君。這些我都知道的事,四哥怎會不明白?」
婉兒的指腹溫柔地摩挲著太平的額角,溫聲道:「既然殿下什麼都清楚,那便少難過一些,好不好?」
太平捉了婉兒的手,牽著她的手貼在了心口上,她平躺過來,仰面望著心上人,微笑問道:「會覺得我有時候太過天真麼?」
婉兒也笑了,「會。」
太平笑容微斂。
婉兒的食指在太平心口點了三下,「殿下若是不天真,妾興許就不會喜歡殿下了。」
太平笑意微濃,「哦?因為天真好騙麼?」
婉兒忍不住笑出聲來,俯下身去,在太平眉心上吻了一口,「是……珍貴。」
天家最不該有的便是天真,偏生她的心上人就是天家裡最天真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