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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
婉兒的心猛地一跳,看著這一行小字,那熟悉的筆法她怎會不知。
果然如此……
公主記得她,記得她所有的一切,可伴讀的這些日子裡,公主卻學會了克制,學會了隱忍。
公主還是公主,卻選擇了另外的方式愛她。
視線一瞬模糊,婉兒忍淚別過臉去,那些一次又一次的懷疑終是坐實,太平想要這天下,只怕還是為了上輩子的那個理由——她只要她。
「才人?」紅蕊小聲問道。
「殿下還說了什麼?」婉兒啞聲問道。
紅蕊想了想,回道:「殿下說,若才人有閒暇,殿下等才人作完這首詩。」
傻殿下……
眼淚滑落臉頰,婉兒卻笑了。她低頭看著太平寫給她的那句話,指腹輕輕撫過「太平」二字。
既然殿下已入無間地獄,那她也甘願從之。
她只想她的公主,能夠真正「太平」。
風起禁庭——
婉兒望向含光殿外,太平也望向清暉閣外,在這座深宮中,有那麼一個人,永遠在她們心房最滾燙的地方。
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守護她,一世長安。
第30章 暗流
羽林將士一路奔至紫宸殿外, 裴氏引著羽林將士進了殿中,將士跪地行禮,如實稟告武后,「才人與公主通了書信。」
正在看摺子的武后眉角一跳, 「書信可扣下了?」
羽林將士搖頭, 沉聲道:「末將還記得內容。」
「說。」武后提起硃筆,在摺子上寫下了批示。
羽林將士想了想, 確保沒有漏字, 方才開口,「才人給公主寫的是一句詩, 葉下洞庭初,思君萬里餘。」
武后的動作一滯,將摺子移開,拿了一張宣紙過來, 把這十個字寫了一遍, 遞給裴氏交給羽林將士確認, 「可是這十個字?」
羽林將士點頭確認,「是這十個字!」
裴氏將宣紙平展在武后案頭,她看武后臉上沒有笑意, 低聲問道:「可是暗語?」
武后沒有立即回答, 「公主回了什麼話?」
羽林將士再道:「公主寫了一句祝福, 願才人福履綏之……」他忽然哽住了話, 不敢再說下去,隨後的那兩個字可是公主的封號。
武后睨視他,「怎的不說了?」
「後面四字,頭兩字是公主封號,後兩字是長安。」羽林將士再拜。
武后嘴角微揚, 露了笑意,「原來如此。」
羽林將士請示道:「天后,此事如何處置?」
「按兵不動,靜觀其變。」武后揮手,示意羽林將士退下。
「諾!」羽林將士退出了紫宸殿。
裴氏不解其意,她只覺上官婉兒不該在這個時候與公主互通書信,尤其是天后還下了明令。
武后擱筆,拿起寫了詩句的宣紙,笑道:「這下本宮踏實了。」
裴氏一頭霧水。
武后笑意漸深,看來真如婉兒所言,太平以誠相待,換了婉兒的報之以瓊琚。一個寫詩寄語擔心公主,一個祝福伴讀劃清界限,做戲也好,真心實意也罷,都在情理之間,也落不了旁人口實。
「頂罪者準備得如何了?」武后沒有再深究太平此事,問了裴氏另外的事。
裴氏垂首,「人已經備好。」
武后眸光微沉,「知情人呢?」
裴氏比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已經處置妥當。」
「也包括那兩個參與擊球的羽林將士?」武后只想確認無誤。
裴氏點頭,「過了今晚,那兩人會畏罪自殺,定是死無對證。」
「他們的家人……」
「奴婢會處置妥當的。」
武后揮袖示意裴氏退下,「下去吧。」
「諾。」裴氏退出了紫宸殿。
武后重新拿起硃筆,只覺硃筆的分量又重了些。在她案頭堆積的摺子,那是大唐的軍國大事,這個血腥地獄,她必須走到底。
只有坐上那個位置——
武后看向對面空置的龍椅,雖說她如今大權在握,可那龍椅她還是坐不得的。她的滿腔抱負,她的宏大心愿,都要等她坐上去,接受臣民山呼萬歲後才能開始實現。為了這一日,她已經走了數十年,謀了數十年,如今正是關鍵時候,她必須忍下那些惻隱之心,把這一步給踩踏實了。
上官婉兒說的不錯,這個局是必死之局,可她說的又不全對,因為這個局並沒有結束。
若是派去擊球的羽林將士沒能把球擊過來,她便再謀一回。若是半途被擊球的兒女們發現了異樣,她便順水推舟地把罪都按在心腹身上,畢竟朝中不少人想她死,死無對證雖說不能拉那些人下水,可也能恫嚇那些人,讓他們更加惶惶不安。
英王李顯,她必須給他脫罪,畢竟剩下的這四個兒女,最好控制的便是這個三郎。四郎李旦最懂藏拙,此案肯定什麼都查不出,她想四郎肯定做做樣子便會作罷,最後等著一頓責罰便是。
東宮要救太子,或是李治想救太子,便會有人犧牲。與其犧牲太子臂膀,倒不如犧牲公主,讓公主扛下此事。太平驕縱,這些時日又常常與武后爭執,若能把此事按太平身上,李治樂見,東宮也樂見。這幾日,那邊肯定會想方設法地把髒水潑向太平,是以武后才會第一時間責難太平,將計就計引著那邊的人往太平這邊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