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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的,不是女子把男兒踩在腳下,而是女子可以跟男兒一樣俯仰無愧,為國盡力,一展抱負。
世上再無男女之別,只有才能高下之別。
哪怕她只能往前走一步,她也會讓天下女子瞧見這樣一個時代的雛形。
朝臣們以為退了一個上官婉兒便沒有其他女子在朝了,太平暗笑這些人的心胸,視線落在了禮部侍郎裴懷清身上。
裴懷清知道太平對她的期許,這些年跟隨太平謀事,她萬分嚮往那樣的盛世,她願意為了太平的宏願當這個開路人。
她磊落地迎上太平的目光,不必言語,她便許了太平一個君臣之諾。
終她一世,定肝腦塗地為君分憂。
今日的早朝並沒有什麼大事,所以很快太平便下了朝,擺駕去了上陽宮。
武曌對於太平到來有幾分驚訝,可很快便洞悉了一切。所謂知女莫若母,太平無事獻殷勤,武曌自然樂得享受。
一個沒有說明,一個沒有戳破,高高興興地帶著長安與崇茂一起用了午膳。
太平本想多陪陪武曌,武曌卻攆她快些回去處理政務。無奈,太平只能起身拜別阿娘。沒想到這個時候,長安一手牽住太平,一手牽住武曌,將兩人的手疊在了一起,極是認真地道:「阿娘以後不許再惹祖母生氣!」
太平不禁笑出聲來,「是阿娘不對,阿娘認錯。」說著,太平看向了武曌,真摯地歉聲道,「阿娘,兒知道錯了。」
武曌繃著笑意,卻將太平的手牽得緊緊的,「哀家大人有大量,不怪你。」說著,她又加了一句,「下回把昭儀也喊來一起用膳,哀家這裡來了幾幅好畫,等著她來賞析。」
太平又驚又喜,以為自己聽錯了。
武曌白了一眼太平,「她不該被宮苑囿困一世,她的才華應該施展在何處,想必你比哀家清楚。」
太平雙手握住母親的手,啞聲道:「嗯。」再多的言語都無法表達太平此時的激動,她垂下眼眸,視線已是一片模糊。
武曌見不得她哭,「哭得像個孩子一樣,也不怕長安笑話。」
太平吸了吸鼻子,啞笑道:「在阿娘面前,兒永遠是孩子,長安笑話便笑話。」說著,她抬起臉來,鬆了雙手,張臂將武曌擁入懷中,哽咽道,「阿娘的道……兒一定會走下去……」
武曌心中溫暖,輕撫太平的後背,「哀家拭目以待。」
忽然,長安的小手搭了上來,小小的手臂只能圈住她們半個身子,奶聲奶氣地道:「我也會快快長大的!」
太平不得不承認,長安雖不是她所出,可她的性子確實不負「武氏」。
赤誠又倔強,那是年少的阿娘,也是年少的太平。
那是武氏女人的一脈相承。
太平破涕為笑,武曌卻悄悄地濕了眼眶,真是年歲越大,越受不得這些溫情脈脈。她生怕被這兩人逗哭,連忙揮袖打發兩人,「皇帝快回去處理政務,長安快去讀書習字。」
太平與長安相視一笑,心領神會地站直了身子,不約而同地對著武曌一拜,「諾。」
太平自上陽宮回到寢殿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婉兒命人傳了晚膳,與太平一起用了晚膳後,便一邊處理手頭的宮務,一邊陪著太平批閱奏章。
春夏與紅蕊候在殿門外,探出腦袋往裡面瞧了幾眼。
明明一個準備了合卺酒,一個準備了喜扇,可兩人怎的跟沒事人一樣的,還在處理正事。眼看著夜色漸濃,也不知這些正事要處理到什麼時候。
婉兒在宮中多年,處理後宮之事十分嫻熟,她其實早就處理完了,只是瞧見太平還有許多奏章未閱,她不能用私事打擾國事,便起身來到龍案邊上,給太平整理案上凌亂的奏章。
「好了。」太平放下硃筆,對著婉兒一笑,「重要的昭儀都幫朕理好了,明早命人送去各部便好,其他的明日朕再處置。」
婉兒微愕,「明日還有明日的政務。」
「良辰美景難得,只此一夜,朕不想虛度。」太平覆上婉兒的手,眼底漾滿了深情,「我保證,就懈怠這一夜,明日我一定好好處理政務。」
婉兒蹙眉,「可是……」
「此事也是大事。」太平說得鄭重,起身順勢扣住她的手,意味深長地笑道,「婉兒今日畫的這朵梅花極是特別,難道為的不是這件事?」
婉兒原以為太平一直沒有發現,卻不想她已經盡收心頭,對於太平給她的寵愛,她無疑已是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第209章 合卺
春夏素來是可靠之人, 她早已布置好了寢宮,該貼喜字的地方貼了喜字,紅燭燃了大半,不少融汁已經沿著燭台流淌下來。
太平牽著婉兒踏入寢宮後, 婉兒忽然抽出了手, 對著太平低眉道:「容妾打扮一二。」說完,便招呼著紅蕊入了內堂。
春夏將喜葫蘆捧了出來, 含笑道:「陛下莫急, 奴婢已經把女兒紅備好,都放在裡面了。」
太平輕笑, 「重重有賞!」
春夏垂首,「謝陛下。」
隨後,紅蕊掀起一角垂幔,敬聲道:「恭請陛下入內卻扇。」
太平急切地大步掀簾而入, 只見婉兒雙手執扇, 嫻靜地坐在床邊, 燭光在她素雅的宮袍上渲染上了一層燙金色,她今夜就是太平的新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