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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殿下……」
唇齒之間,逸出了婉兒同樣溫軟的句子。
太平含淚輕笑,捧住她的雙頰,加重了這一個吻。
熱淚自婉兒的眼角滑落,知道世上有人會陪她,只是驚喜,知道這人不論生死都會陪她,那便是幸福。
好好活著,便是相守。
哪怕天地不容,也能黃泉同赴,這是世上最決絕的諾言。
一吻終了,兩人抵住對方的額頭,溫柔地幫對方擦去臉上的淚痕。
太平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像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婉兒的笑容,卻多了一分放肆的濃情。
「我來餵你吃藥。」
「我自己來……」
「聽我的。」
「殿……唔!」
明明是太平想親她,卻借著餵藥,先親了她一口,才端起藥碗,舀起一勺,莞爾餵了過去,「這下婉兒應該不覺得苦了!」
第53章 女臣
第二日, 陽光沐滿整個大明宮。
武后自早朝下來,剛走至紫宸殿外,便嗅到了一抹淡淡的龍涎香味。她負手立在殿門前,並不急著踏入殿中。
裴氏往內看了看, 只見婉兒垂首跪在殿中, 一動不動。
「是上官內人。」裴氏小聲回稟。
武后明明已經下旨,這三日不必婉兒伺候, 怎的這才第一日, 婉兒便來殿中伺候了?甚至,她下意識地往殿中再掃了一眼, 並未看見太平的蹤影。
這兩個丫頭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武后不動聲色,端然踏入殿中。
「叩見天后。」婉兒恭敬地叩首行禮。
「起來吧。」武后給裴氏遞個眼色,示意她去打探一下太平現在何處。
裴氏領命退下。
婉兒起身,走近龍案, 敬聲道:「朱墨已磨好, 天后先試試濃淡, 若是淡了,奴婢再重新磨過。」
武后提起硃筆,沾了沾朱墨, 在宣紙上隨便畫了兩筆。她暗自驚奇, 分明這是婉兒第一次近身侍奉, 怎的磨出的墨竟是濃淡剛好?
「如何?」婉兒小聲問道, 依舊低著腦袋。
武后似笑非笑,「原來先前的伺候都是不上心的,現下才是真正的用心。」
婉兒往後一退,認真答道:「那時是妾,這時是奴婢, 身份不同,自然能做的也不同。」
「誰說你是奴婢的?」武后冷聲問道。
婉兒淡聲答道:「宮中除了嬪妃之外,皆是奴婢。」
「從今日起,你自稱『臣』。」武后眸光明亮。
婉兒以為自己聽錯了,本想悄悄窺看一眼武后的表情,哪知竟與武后的眸光撞在了一起。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今日的武后比往日慈眉善目了許多。
武后在她低頭閃避時,用筆尾挑住了婉兒的下頜,「記得,你是臣,不是奴婢,以後垂首,只能垂到這裡,再低則太過卑微,若高了則太過倨傲,這便是本宮許你的分寸。」
「諾。」
筆尾緩緩地從婉兒下頜上移開,武后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疊得整齊的六疊奏章上。平日這裡只會有兩疊奏章,一疊是批閱過的,一疊是尚未批閱過的,今日竟有整整六疊,當中必有門道。
「這又是怎麼回事?」武后眼尖,瞧見其中一疊最上面的一本還夾著一根鷹羽。
婉兒不卑不亢,如實交代:「臣斗膽,按照奏章官員所屬分了類別。放置了鷹羽的這疊,事關軍事與兵部動向,宜最早處理。」
武后的眸光沉下,「你好大的膽子,膽敢私看奏章。」
「臣只看了奏請人是誰,當中內容一概未看。」婉兒徐徐答話,這次她坦蕩地迎上了武后的眸子。這本是十年之後的她,才敢有的舉動,可現下她敢做這樣的事,只因她必須早些成長起來,不做太平的累贅,成為太平真正的左膀右臂。
武后雖說多疑,卻是個愛才之人。只有顯露自己的本事,才能在武后底下長久謀事,才能得到機會觸及朝堂官員,慢慢發展自己的勢力。
這就是婉兒的一次賭博,以她上一世對武后的了解,她其實有九成把握,那沒有把握的一成,要看今日的武后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了。
武后半信半疑,拿起這本夾了鷹羽的奏章,打開時發現裡面還夾了一張空白信箋。邊緣是新裁的,大小剛好可以蓋住奏章的內容,獨獨露出寫奏章之人的名字與官銜。
果然是小看了她。
武后是高興的,也是驚訝的。她忽然有些明白太平了,這樣一個心思縝密的臣子,確實討人喜愛。可是天家的喜愛絕對不能顯露於面,武后繃著笑意,將這本奏章合上,放回原處,問道:「其他五疊又是何意?」
「天下民為本,所以戶部的奏章,臣以紅箋做標。」婉兒說著,將這疊奏章往武后面前推了一寸,「刑部與吏部的奏章,臣以藍箋為標。」婉兒又將另外一疊奏章推上前來,「剩下的,工部與禮部的奏章臣合疊一起,以粉箋為標。」
六部奏章已做了分類,那最後那一疊沒有任何標記的,武后倒是好奇了,「那邊那一疊又是什麼?」
「中書省與門下省的摺子都放在這裡。」婉兒繼續回稟。
武后靜靜地看著婉兒,「本宮記得,摺子應該還有一些其他的。」
「其他的?」婉兒惑然。
武后卻滿意地笑了出來,「看來,你確實沒有窺看奏章內容。不然,怎會不知有些摺子本宮是不必批閱的。」說著,她側臉掃了一眼龍案上的六疊摺子,那些上書奏告官員的摺子估計都被婉兒按官員所在部屬分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