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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兒。
太平懸著的心終是踏實落地,她故意繃起臉色,怒聲道:「誰那麼大膽子,膽敢在本宮宮苑之外放燈,楊鋒!」
「末將在!」今日在院門口當值的正是羽林將士楊鋒。
「把人給本宮抓進來!」太平冷聲下令。
「諾!」楊鋒當即帶人出發,沒過多久,便將兩個熟悉的人帶到了太平面前。
春夏已換回了宮衣,婉兒卻依舊男裝打扮,手中還抱著一盞未點燃的孔明燈。
「殿下饒命啊,奴婢知道錯了。」春夏一進正殿,便對著太平跪下叩首。
「你向來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想必是受人教唆。」太平一邊說著,一邊目光移向了婉兒,像是一隻被激怒的小獸,緊緊地盯著婉兒,「上官大人,你今晚在耍什麼把戲,本宮不明白。」
婉兒垂首,「殿下願聽臣詳述麼?」
太平心頭大喜,卻故作嚴肅,「那本宮便給你一次自辯的機會。」說話間,揮手示意其他人退下,「都出去,本宮要親自審問。」
春夏連忙起身,催促著正殿的宮人與羽林將士都退出來,順手合上了殿門,靜靜地候在了門外。
太平看見婉兒走近,便將案下的圖紙拿了出來,重新提筆沾墨,冷聲道:「你說你的,本宮忙本宮的,若是話不中聽,本宮隨時會趕你出去。」
「沒想到,臣竟與殿下想到一處去了。」婉兒在太平身側坐下,匆匆掃了一眼太平畫的宜秋宮圖紙。
太平蹙眉,「你去東宮,是阿娘吩咐你去的?」
婉兒搖頭,她不願欺騙太平,哪怕這是一個很好的解釋。
「今日我是去見阿娘的,怎料一出宮門,便被東宮的人請去了東宮。」婉兒將孔明燈放在几案上,望向太平時,滿心滿眼只有眼前的公主,「若不是殿下來了,我真不知如何脫身。」說著,婉兒往前湊了湊,「殿下邀我上車,只因東宮眼線眾多,我實在是……」
「後來出了何事?」那些理由,太平早就想到了,所以不等婉兒說完,便打斷了她,只想了解其他的事,她看了一眼孔明燈,「你別告訴我,你為了買這個,耽擱了大半日。」
婉兒莞爾道:「我若說是,殿下信麼?」
太平受寵若驚,她記憶中的婉兒,從不花時間在這些事上。想到這裡,她放下了毛筆,翻看了一下那盞孔明燈,「買幾盞孔明燈,竟買到了入夜……」害她擔心了大半日,想到這裡她又來了氣,不禁嘟囔道:「有沒有良心?」
「把手給臣。」婉兒對著太平打開掌心。
「做什麼?」太平瞥了一眼婉兒,還是把左手遞了過去。
婉兒低頭,竟是在太平掌心烙下一吻。
太平掌心生燙,怔怔地看著婉兒,「你……」
婉兒溫柔地笑了,牽著太平的手貼在了自己右頰上,「謝謝殿下,待我如珍似寶。」她的語氣微啞,眸光中的濃情像是久釀的蜜糖,隨時可以流淌出來。
太平哪裡禁得住婉兒這樣的眸光,身體裡有個地方火辣辣地燒了起來。她別過臉去,嬌聲道:「你別以為說好聽的,本宮便能饒了你!」
「今晚臣便留在清暉閣,任憑殿下處置。」婉兒也鮮少說這樣熱烈的情話,像是一記滾燙烙在了太平的心坎上。
太平又驚又喜,「你說什麼?」
「臣告知天后,今晚臣要在殿下這裡,與殿下一起把宜秋宮的布局畫出來。」婉兒微微垂頭,「今日太子殿下強邀臣兩次之事,還有殿下率性離開東宮之事,臣都告訴了天后,今晚若無天后允准,這幾盞孔明燈是決計放不了的。」
「兩次?二哥果然後面又去請你了!」太平嘴角一揚,笑容燦爛,她捏住了婉兒的下巴,「你倒是膽子大,敢拿這些事混淆阿娘,竟讓她准了你今晚留在這裡胡鬧。」
「臣當著太子之面說的,有法子哄好公主,自然得弄出點動靜來。」婉兒也笑了,瞧見太平這樣,她知道太平向來不會記恨她太久。
得此心上人,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太平現下心情大好,「本宮這清暉閣,只收一種臣子。」說話間,太平似撩非撩,指腹輕輕碾過婉兒的唇瓣。
可今晚,婉兒並不想做公主的裙下之臣。
婉兒啟唇咬了一口太平的指尖,不輕不重,足以讓太平縮回手去。
「有你這樣伺候的麼?」太平不悅挑眉。
婉兒微笑,「先做正事。」
「也好。」太平想,反正婉兒今晚進了她的清暉閣,就別想半夜溜走,先把正事辦完,再好好「罰」她!
就在太平將圖紙攤開,準備畫完時,卻見婉兒啞笑道:「不是這個正事。」
太平愕然,「還有其他?」
婉兒從懷中摸出了一個大紅錦囊,真摯奉上。
太平接過大紅錦囊,低頭打開,卻見裡面放了一束青絲,她又驚又喜,不敢相信地看看婉兒,又看看大紅錦囊中的青絲。
「殿下願意……許臣麼?」
「本宮要好好想想。」
太平話是這麼說,卻將大紅錦囊往心口一貼,仿佛得了一件世間價值連城的珍寶。上輩子受的那些苦,都在婉兒今日送她的這一束青絲里,全部釋了懷。
結髮約白首,此生不相離。
這句話婉兒肯定說不出口,可太平已經當婉兒說過這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