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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話卻是說給婉兒聽的,「今日本宮有一事不決,想問問婉兒。」
紅蕊起身,將偏殿殿門打開。
婉兒一瘸一瘸地走了過來,剛欲跪下,便聽武后道:「免禮。」
紅蕊扶住婉兒,婉兒低首問道:「不知天后有何事不決?」
武后負手而立,「方才你問紅蕊那句話,本宮也想問你。」
婉兒大驚,沒想到武后方才就在偏殿之外,聽見了她問紅蕊那句話。她收斂驚色,故作不知是哪句,「天后問的是哪句?」
武后知道她是故意反問,她也不想與她繞圈,「天上掉銀子之事。」
「這只是臣一時興起,隨口問的。」婉兒若是說自己是重生之人,只怕武后會以為她在胡言亂語。
武后似笑非笑,「只是隨口問問?」
婉兒沒有接話,只是把腦袋低了低。雖沒否決武后,可這架勢怎麼看都是不願回答。
「你們都出去。」武后微微側臉,屏退了候在偏殿門口的其他宮人。
紅蕊突然為難了,這會兒她若不扶著大人,大人定是站不了許久的。可天后已經說了出去,她還站在這裡,無疑是抗旨。
兩難之間,婉兒拍了拍紅蕊的手背,溫聲道:「出去吧。」
紅蕊擔心地看看了看婉兒,最後也只能放手,退出了偏殿。
「今日太平來找你,只為了討要兩本詩文?」武后徐徐開口。
「不僅如此。」婉兒如實答道。
武后好奇地瞧著她,「哦?」
第71章 猜測
宮燈中的燭焰跳動了兩下, 燈影微晃。
婉兒不急不慢地開了口,「殿下前來只為詩文,是臣多留了殿下片刻。」她知道太平總往她這裡跑,武后總有問她的一日, 既然今日武后開了口, 她便真真假假地摻雜答之,興許能矇混過去。
武后沒有想到, 竟是婉兒留的太平。
「本宮原以為, 你是個懂事的。」她的語氣之中分明多了一絲不悅,太平任性, 怎的婉兒也跟著胡鬧。
「殿下至情至性,待臣之好,臣實在不知如何報答,如今在此養傷, 已經好些日子沒幫上天后與殿下。」婉兒一邊說著, 一邊緩緩跪了下去, 雙手杵在了地上,減輕些雙腿的承重,「臣知道殿下勤來不好, 臣既然勸不住殿下, 便只能利用此事, 儘快幫上殿下。」婉兒微微抬眼, 眸光如星,清澈得不帶一絲雜色。
武后眉角微挑,靜靜地聽著。
「臣若一直閒置在此,於陛下而言如同廢棋,臣必須做點事, 才能讓陛下相信臣還是有用的棋子。」婉兒如實回答,「若是殿下每次來,都在臣這裡待上片刻,即便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也足以讓外面的人猜想一二。」
武后眼底的陰鷙之色漸漸濃烈起來,是的,連她也好奇這兩人到底在謀算什麼。她想,陛下只怕早就猜想了無數種可能。
「陛下一旦起了疑心,便會傳召臣問話。」婉兒繼續說,「臣已想好說辭應付陛下,只要陛下肯信臣五分,臣便可以繼續為天后辦事。」她相信若是陛下問起同樣的話,太平也能想方設法地幫她圓過去。
她已將性命交託給了太平,不管前路多危險,只要能幫太平達成所願,她願意為太平重入無間地獄。
「若是宮中起了流言,說本宮與太平合謀……」
「既是流言,便無實證,陛下也不能拿流言定罪天后與殿下。若是非要用一條命消弭流言,臣會請罪,求天后賜一條白綾。」
婉兒打斷了武后的話,堅定地挺直了腰杆,一動不動地看著武后,「也好過閒置在此,什麼都幫不了得好。」
武后卻冷笑一聲,緩緩地坐了下來,意味深長地道:「白綾賜死了你,太平不天天嚷著讓本宮還她一個良臣?婉兒,你早知本宮不會下這樣的懿旨,以後類似的話,不說也罷。」
婉兒怔了怔,沒想到武后竟不按她想的來。
武后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色,笑意不覺更濃了三分,「班門弄斧,沒一句真話,你這些小把戲還是收一收吧。」
婉兒不敢答話,只覺心慌,也不知武后到底知道了多少?
「哦,有一句是真話。」武后重複婉兒的話,「太平至情至性,這唯一的真話,便是你這些假話里的唯一破綻。」
婉兒急思,不知道這話哪裡說錯了?
「既然至情至性,自然萬分看重你,既然萬分看重你,又怎會把你放在危險之處?」武后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謊言,「你每次遇險,太平總是不管不顧地衝出來救你,本宮今晚只想要一句實話,你與太平到底……」武后的話戛然而止,她忽然想到了什麼,起身走近婉兒,負手仔細端詳婉兒的面龐。
倘若婉兒是個郎君,太平如此關切她,只能說太平痴纏;倘若太平是個皇子,婉兒如此袒護她,只能說婉兒動了芳心。
可偏偏這兩人都是女子,從陌生到熟識,也不過兩年伴讀的光景。太平說是君臣之情,婉兒說是士為知己者死,雖說也算合理,可武后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即便武后那句話沒有問完,婉兒也知道武后到底想問什麼。她不禁緊張了起來,武后今晚來此問出這樣一句,定是覺察了什麼,亦或是殿下那邊露了什麼馬腳。
若在這個時候坦誠她對公主的情,武后留不留她的命便是未知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