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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隨侍的宮人們聽令退出了閣樓,候在了閣樓下。
婉兒驟然跪地,將武后送的玉佩捧在雙手中,呈給太平看,「天后有令,妾要做殿下的引路人。」
太平原以為今日阿娘傳召,定是為了教訓婉兒,沒想到竟給了婉兒這樣的任務。
「你只比我年長一歲,如何引路?」
「妾姓上官,居掖庭十四載……」
婉兒抬眼對上太平的眸光,「善察言觀色,懂趨吉避凶。」
太平肅聲道:「這一步可不好走。」
婉兒卻笑了,「妾自記事起,沒有一步好走的。」
太平往前一步,在婉兒面前蹲下,「你想好了,扶搖九霄,一個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妾想好了。」婉兒忍下那句話,哪怕註定粉身碎骨,只要太平想飛,她也甘願同往。只要,公主永遠可以立於雲端之上。
「婉兒。」太平一聲呢喃,張臂擁她入懷。
久別一世,終是等到了這個擁抱。
婉兒不敢回抱她,故作嚴肅地道:「殿下又胡鬧!」分明可以推開,她卻心中酸澀,捨不得破壞這久違的一抱。
「難得你有良心一次,算是本宮給你的獎賞。」太平的語氣如往昔一樣輕佻,眼底卻漾起了淚花。她情不自禁地收攏雙臂,氣息近在婉兒耳側。
婉兒驚覺「危險」,忍住濃烈的思念,剛欲推開太平。
太平覺察了婉兒繃緊的身子,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嚇了她,當下便快速鬆了雙臂,拉開她與她之間的距離,「上官才人,明日再往阿娘那邊跑一次,幫我帶一句話給阿娘。」
婉兒心跳狂亂,繃住嚴肅的表情,低聲問道:「什麼?」
太平看婉兒的頰色染霞,很是可愛,她忍不住對她勾勾手指,「過來些,附耳說。」
「不可胡鬧。」婉兒先警告太平,耳朵往太平唇邊近了近。
「兒……想入無間地獄……」太平的氣息吐上,婉兒只覺耳根瞬間燒了個通紅。看著婉兒通紅的臉,太平意識到了什麼,若是上輩子,她定不會放過這樣的她。
可這輩子還不行,她還沒有能力保護她。既然許不得她太平,便不要戳破此時的窗紙,當做不知不明,婉兒便不會一逃再逃。
婉兒慌然退後,「妾記下了。」
「今日御膳做了綠豆露,我給你冰了一碗,我們下去一起喝!」太平說完,起身扶起婉兒,「走!」
婉兒還是站在原地,「殿下,何謂無間地獄?」
「你告訴阿娘,她會懂的。」太平眯眼輕笑,「不提這些了,走!」再次牽住婉兒的手,太平拉著她一路走下樓閣,笑吟吟地走入流杯殿。
是夜,婉兒輾轉難眠,「無間地獄」四個字她翻來覆去都想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她不過去了一次貞觀殿,回來以後,太平像是瞬間長大了十歲,婉兒想,她定是發生了什麼。
她披衣起身,打開寢殿殿門,喚了宮人過來。
「殿下昨日去過哪裡?」
宮人恭敬答道:「回才人,殿下昨日去探望了陛下。」
「只探望了陛下?」婉兒再問。
宮人如實點頭,「嗯。」
「知道了。」婉兒關上殿門,回到了床邊。
陛下定是與她說了什麼。
「無間地獄……無間……」婉兒低喃這幾個字,無間地獄是地獄最苦之處,太平要她傳話武后,想必武后之前就與太平提過這個。
婉兒總覺得真相就在層紗之後,偏生視線朦朧,又什麼都看不分明。
第二日清晨,陪公主用膳之後,婉兒依約前去貞觀殿,謁見武后。
武后頗是好奇,婉兒主動謁見,必有要事。
「妾,拜見天后。」
「何事?」
婉兒看了一眼武后身側的裴氏,武后遞個眼色給裴氏,「都下去。」
「諾。」裴氏帶著一干宮人退出了貞觀殿。
武后拿起摺子,信手翻開,「說吧。」
「殿下讓妾帶一句話給天后。」婉兒悄悄抬眼,細看武后的表情,「她說,她想入無間地獄。」
武后翻動摺子的動作一滯,眸底閃過一抹陰沉,「無間地獄?」
「這是殿下原話。」婉兒如實道。
武后徐徐問道:「你與她說了什麼?」
「妾沒說一字,殿下便說這貞觀殿像凰鳥欲飛。」婉兒想了想,繼續道,「妾向宮人們打探過,昨日殿下去過徽猷殿,探視過陛下。」
武后卻笑了,「本宮知道了。」
婉兒不能多問,只能垂首,思忖著武后這話的意思。
武后淡聲道:「她讓你來帶話,可知她是什麼意思?」
「妾,不知。」
「她信你。」
武后說完,聲音沉下,「也讓本宮信你。」武后臉上浮起了欣慰的笑意,「看來太平確實看重你,莫讓她失望才是。」
「妾還想再見阿娘,不能讓殿下失望,也不敢讓天后失望。」婉兒叩首。
武后斜睨婉兒,「聰明人就是懂事。」略微一頓,她想了想,笑道,「回去告訴太平,好好練馬球,自有用處。」
「諾。」
第26章 馬球
同年十月, 紫微城馬球場修整完畢,御馬監就坐落在馬球場北邊。趁著今日風和日麗,太平換了一身颯爽大紅圓襟球衣,踩著鹿皮靴, 帶著隨侍來到了御馬監挑選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