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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著呢!」太平就趴在不遠處的坐榻上,含笑看著婉兒,吩咐道,「春夏,快去端藥來!」
「諾!」春夏起身,快步去端婉兒的湯藥。
婉兒看太平這姿勢,想來必定是挨打了,「殿下你這是……」
「阿娘生氣,狠打了我,所以這段時日,我要留在這裡養傷了。」太平滿臉笑意,原以為她要跟婉兒保持距離四年,沒想到昨晚鬧那一出竟是因禍得福了。反正阿娘說了,這幾日她留在紫宸殿,好好學東西,說不定能以逸待勞,等到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
她本不應該趴在婉兒房中養傷,可她非要等婉兒醒了,才肯回自己的房間休息。給武后的理由是,這是隆恩,是她馴服上官婉兒的手段,她還一本正經的希望母后不要打擾,不要壞她的事。
武后對她這番話只信一半,畢竟是兩個年齡相仿的小姑娘,女子之間相互疼惜,也不是什麼大事。她也曾年少過,還記得她與徐慧當初也算是經歷過這樣的日子。將心比心,有些事不用點破,武后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婉兒蹙眉,她可以想像,太平為了救她,與天后發生了多大的爭執。她想開口問她,殿下有沒有說出她們相愛之事,可轉念又想,倘若太平真說了那事,天后怎會容太平在這裡趴著?
婉兒有些好奇,不知太平到底是怎麼過這關的。
太平知道她想問,嘴角微揚,「我告訴阿娘,你我惺惺相惜。」略微一頓,太平忍痛撐起身子,雖說只是三棍子,武后又沒有用狠力,可是畢竟是打在肉上的,青紫是肯定有的。
「殿下別動!」婉兒急忙掀起被子,想從床上下來,卻被紅蕊給按住了。
「大人還是歇著吧。」
婉兒怔了怔,「大人?」
紅蕊點頭,「天后下令,命你做內舍人,以後奴婢便只能這樣喚你了。」
婉兒沒想到這個身份竟比上輩子快了數年。
太平蹣跚著走到床邊,試探著趴到了婉兒身前,往婉兒身邊貼了貼,「婉兒,讓我一點,不然我要趴到床下面去了。」
「殿下你……」婉兒沒想到這個時候太平竟然開始胡鬧了,「別鬧。」
紅蕊忍笑。
太平給紅蕊遞個眼色。
紅蕊心領神會地退出了寢殿,春夏將湯藥端了進來,放在床邊時,也心領神會地退出了寢殿,掩上了殿門,雙雙候在了殿門外。
婉兒生怕太平跌下去,又摔壞哪裡,只得先依著太平,往裡面挪了挪,讓出了地方。
「這裡是天后的紫宸殿,有些事,不能胡來。」
婉兒還是忍不住小聲提醒。
「我都傷了,哪兒還能胡來呢?」太平說著,反手剝開裙衫,微微提起褲口,讓婉兒看一看,「你瞧,這次雖然沒見紅,可肉都紫了。」
婉兒看得心疼,「有些事,我自己可以應付,你何必來受這樣的罪呢?」
太平明眸如星,對著婉兒眨眼輕笑,「所以婉兒心疼我啦?」
婉兒又惱又心疼,「你說呢?」
「心疼。」太平的語氣驟變,這兩個字說得有些沙啞。
婉兒定定地看著太平的臉,武后那一巴掌是實打實的,這會兒太平的側臉也微腫著,還能隱約看出五個巴掌印。
她微涼的掌心覆上了太平的臉頰,明知不該在這裡放肆,她還是想摸一摸太平的臉,「還疼麼?」
「原先還疼,被婉兒摸摸,就不疼了。」太平一手止住下巴,享受著婉兒給她的溫情脈脈,「連心都不那麼疼了。」
婉兒瞪了瞪她,「那可是天子之令,你大膽忤逆,從重可是死罪。」
「我若死了,婉兒陪我麼?」太平似笑非笑,忽然問這麼一句。
婉兒眉心緊蹙,「殿下要好好活著。」
「婉兒若有事,我絕不獨活。」太平一字一句地說完,眸光中漾起了些許淚花,「太醫說,你已成心疾,已損壽數,你若真捨得我英年早逝,那便繼續折騰自己。」
婉兒不敢相信聽見的話,「你說……什麼?」
「不准再折騰自己。」太平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幾乎是命令的語氣,「否則,我若知道你沉疴難愈了,我定先你一步,飲下鴆酒,讓你嘗嘗看著心上人死是什麼滋味!」
婉兒聽著這威脅,心緒複雜,正欲低眉,驚覺太平的氣息近在咫尺之間。
這時候的太平哪顧得屁股疼著,便在床上坐了起來,滿眼心疼地捧著婉兒的臉頰,「你要好好的,我跟阿娘說,我要你跟我一起看他日的大唐盛世,我為君,你為臣,像皇爺爺跟魏徵一樣。」
婉兒確實沒有想到,太平竟是用了這樣的說辭,圓過去了今晚的不管不顧闖宮。
「不是只看一眼就完了,要陪著我看幾十年,直到你我……」太平的指腹輕輕撫過婉兒的左鬢,「雙鬢白髮。」她聲音低了下來,只容她與婉兒聽見,「白首不離。」
婉兒聽得心燙,這四個字是她與她最美好的祈願,也是她與她最難的奢望。即便她清醒過一世,此時此刻,她沒辦法再保持自己的清醒,只想沉溺在太平這酥軟的情話之中。
她想她,時時刻刻地想她。
情念一動,哪怕知道這裡不該有這種親昵之舉,婉兒還是忍不住覆上了太平的手背,微微側臉,唇瓣印在了太平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