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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郎呢?」
「四哥嘛……」
武后斂了笑意。
太平真是算錯了一步,再忤逆阿娘,只怕阿娘真要惱了,「也成。」
「那明日起,母后讓四郎每日進宮半個時辰,指點你的書道。」
「諾。」
太平暗暗嘆氣,算了算時辰,春夏應該辦好事情了,當下對著武后一拜,「兒回去了。」
「去吧。」武后揮手示意太平退下。
太平退出紫宸殿時,春夏已候在了殿外。太平看見她布囊空空,便知她定是辦成了事情。今晚也算有收穫,至少最想辦的事辦成了。
太平心中高興,便喚著春夏,離開了紫宸殿。
裴氏隨後回到紫宸殿中,附耳對武后說了幾句什麼。
武后不禁笑出聲來,「這丫頭,今晚是給本宮來了一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啊。」她實在是好奇,就送兩隻皮影人偶,一盒傷藥,什麼話都不給,這就算探視過婉兒了?
這兩丫頭一定有什么小秘密。
「執傘,隨本宮去看看。」
武后起身,裴氏拿了紙傘,跟上了武后。
殿外值衛的羽林將士看見武后出來了,上前參拜,不等張口,武后便示意他們莫要出聲,繼續當值。
羽林將士領命。
武后走近婉兒所在的偏殿,裡面燈火微暗,裡面只留了一盞宮燈,其他皆已熄燭。
到底在耍什麼花樣?
裴氏最懂武后心意,看見她揚了揚眉,便知道武后想一窺究竟,便濡濕了指尖,戳破了窗紙。
武后被她的舉動戳中了心思,不悅地瞪了她一眼。
裴氏賠笑往後退了半步,低下了頭去。
武后猶豫片刻,還是決定一看究竟。
透過窗紙上的小洞,武后最先瞧見的是燭火照亮的山水屏風,屏風下,紅蕊拿著一隻人偶,婉兒也拿著一隻人偶,似是在玩皮影戲。
既是皮影戲,為何沒有唱詞?
那皮影人偶在屏風上舞了一會兒,兩人便將皮影人偶收起。
紅蕊道:「才人,該歇下了。」
「嗯。」婉兒點頭,起身吹滅了蠟燭。
武后急忙後退,她知道外面雪光甚亮,一旦內堂熄燭,外面站的人影便一目了然。
裴氏生怕武后摔了,急忙扶住武后。
無趣。
武后看了個索然無味,便帶著裴氏回了紫宸殿。
「呼……」紅蕊豎著耳朵,聽著外間的腳步聲走遠後,躡手躡腳地走至婉兒床邊,小聲道:「還是才人聰明,知道有人會來偷看。」
公主送禮物送得這般大張旗鼓,哪個不會好奇?
「皮影人偶呢?」婉兒跟紅蕊要皮影人偶。
紅蕊將皮影人偶拿來遞給了婉兒,小聲道:「春夏說,要讓紅衣服那個摸摸白衣服這個,說一句,別怕。」
這哪是春夏說的,只會是她那個傻殿下說的痴話。
婉兒抱緊皮影人偶,雖說太平撫摸不了她灼痛的臉頰,可她知道太平今日定是很心疼她,只要知道這點,便足夠了。
「要點燈上藥麼?」紅蕊再問。
「明日再上吧,我也乏了,睡吧。」婉兒只想擁著太平送她的禮物,靜靜地待一會兒。
紅蕊點頭,「諾。」說完,紅蕊便起身退回了自己的榻邊,鑽入被下,暖暖地睡了起來。
婉兒借著從窗戶上透入的雪光,輕撫皮影人偶的臉,啞然笑了笑。公主今晚在武后面前耍花招,她怎能不給殿下圓場呢?
太平想方設法地來這一出,給她遞了這簡簡單單的「別怕」兩個字,如今婉兒心窩裡都是暖的,她知道太平一直在等她,這便夠了。
第49章 侍寢
上元節後, 朝堂經狄仁傑一番整肅後,朝局穩定,奢靡之風漸止。天子頭風日盛,已有好些日子沒能與天后一併上朝聽政。武后在朝堂之上, 儼然如天子, 太子李賢處處受治,卻一反常態隱忍不發, 朝中不少敏銳之人已嗅到了宮中即將出現的血腥味。
不單是朝臣想看這一出母子互誅的大戲, 天子李治也等著看這齣戲如何收場。天后贏,嫡出的皇子還有兩位, 論起年歲,天后肯定熬不過皇子,若是太子贏,那籠罩在大唐朝堂十餘年的天后陰霾將至此消散, 大唐將會迎來一個全新的開局。
太子李賢容貌俊秀, 生性聰慧, 監國數次,無一處失察,也無一處疏漏, 在朝臣心中, 他確實是大唐最出色的儲君。
是年五月初, 明崇儼被惡徒擊斃於長安街頭。當夜, 消息由德安稟告給了李治。
這個燙手山芋,終是了結。
李治將擱在案上的兩道摺子遞給了德安,難得地笑了出聲,「德安啊,拿去燒了吧。」
德安恭敬領命, 接過了摺子退下。
李治揉了揉額角,舒坦地躺在了坐榻上。他的太平是把好刀,僅僅用了兩個人,便將這個明崇儼收拾了。他想,今晚太平一定會來邀功,他確實應該好好嘉賞太平。
這夜太平並沒有來,他卻等來了臉色凝重的武后。
李治故作虛弱,喚了武后過來,順勢枕在了武后雙膝上,「媚娘啊,這些日子辛苦你了,等朕好些,朕定陪你去東都靜養一陣子。」
武后冷聲道:「我以為陛下今日會好一些,所以才來瞧瞧陛下。」
李治知道明崇儼是武后的臂膀,如今明崇儼一死,便再沒有誰敢妖言惑眾,中傷太子。武后不高興,那是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