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頁
武后笑得合不攏嘴,「鬼機靈,好了,回去吧,阿娘這裡還有一堆奏章要批。」
「兒謹遵阿娘懿旨!」太平端然起身,對著武后一拜,忽然湊近了武后,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便逃也似的抱起了地上的內侍衣裳,徑直往殿門外去了。
武后只覺被親的地方有些發燙,「站住!」
太平聞聲回頭,「阿娘還有什麼吩咐?」
「去偏殿,把衣裳穿好了再回去。」武后沉聲說完,又加了一句,「你是公主,要注意儀態。」
「諾!」太平高興領命,踏出殿門時,她光明正大地側臉看向婉兒。
婉兒這會兒的耳根子兀自燒著,通紅通紅的,在殿中透出的燭光下尤為顯眼。太平得意地走近婉兒,聲音沉下,說得不大不小,既能讓婉兒聽清楚,也能讓豎著耳朵的裴氏聽清楚。
「給本宮好好照顧阿娘,照顧不好,拿你是問!」
「諾……諾……」
婉兒真不是因為害怕而打顫,是因為緊張而難得地張口結舌了一回。公主身上的香味,像是致命的誘惑,無疑在她情火燃燒的心上淋下了一壺烈酒。
「本宮去你偏殿更衣。」
「紅蕊,快好好伺候殿下!」
婉兒趕緊打整精神,對著遠處的紅蕊招了招手。
紅蕊聞聲趨步走了過來,領著太平去了偏殿更衣。
婉兒回神時,裴氏已入殿中伺候武后,也將方才殿下說的話一字不差地稟明了武后。
武后聽了這話,不怒反笑,先前覺得這兩個丫頭神神秘秘,有事瞞著她,如今這光明正大地叮囑兩句,武后反倒不會往深處想。
況且,若是兩女相悅,這樣的妙齡姑娘怎能忍下那麼久的無法親近?誰都是從年少時過來的,武后也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滋味。可婉兒也好,太平也好,這兩年來從未流露半點思念的神情。
武后再一次重新審視婉兒與太平之間的關係,忽然覺得不該總是這樣懷疑自己的女兒與自己的臣子。
太平是大唐的公主,眼界也好,德范也好,註定她不會跟孤苦宮人一樣,在女子身上找慰藉。婉兒是上官氏的後人,也算是出身世家,鄭氏在掖庭教導她十四年,十四年詩書禮儀早已深入骨髓,怎會滋生兩女成悅的歪心思呢?
或許,真是她想多了。
「婉兒。」武后呼喚婉兒。
婉兒垂首趨步走入殿中,恭敬地道:「天后有何吩咐?」
「近日春寒,你去抱件大氅給太平,別讓她著涼了。」武后吩咐婉兒。
婉兒領命,退出了正殿。
她剛走至偏殿外,太平已穿好了內侍衣裳,推門走了出來。
「婉兒你不好好地伺候阿娘,來這兒做什麼?」太平語氣中多了一絲不悅,伸手從紅蕊手裡接過了大氅,披在了身上。
婉兒瞧見她已罩了大氅,「天后吩咐,怕殿下著涼……」
「本宮剛跳了舞,正熱著呢。」太平微笑,笑意中多了一絲狡黠,「婉兒今日應該是穿多了點。」
婉兒不解太平的意思。
太平輕彈了一下婉兒的耳垂,「都熱紅了。」說完,她得意地揚長而去。
上元節那晚,她讓她熱了半夜,今晚,她悉數奉還!
婉兒捂著被太平彈的地方,太平彈得不疼,反倒更像是撩撥。婉兒覺得耳垂更燙了,急忙吩咐紅蕊,「紅蕊,快打盆涼水來。」
紅蕊卻站在原地,「大人,殿下方才已經吩咐過了。」
明明都知道!
婉兒又羞又惱,殿下是什麼都清楚,什麼都給她想到了。
今晚獻舞是真,撩撥報復也是真。
怕她耳根一直燒著不妥,所以連涼水都給她備好了。
婉兒輕咬下唇,推門進入偏殿後,卻瞧見公主的大紅舞裙還放在衣架之上。婉兒惑然回頭,「殿下沒帶走?」
「殿下說,穿一起走路難受,索性就擱這兒了。」紅蕊走上前來,附耳小聲道:「留給大人睹物思人。」
「真是大膽!」婉兒心跳如雷,這哪裡是睹物思人,分明是心驚膽戰的「懲罰」。
這邊太平裹著婉兒的大氅走出了貞觀殿的宮門,候在宮門口的春夏迎了上來,瞧見太平不時輕嗅大氅,忍不住問道:「天后給殿下賜了新香囊?」
太平白了春夏一眼,得意道:「這香味兒世上僅此一味,可是本宮千方百計蹭來的!」回想今日婉兒那驚艷的表情,太平不禁笑出聲來。
她要婉兒睹物思人,她也一樣睹物思人。
就算生離,她也要讓婉兒時時都記得她!
第99章 詔書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李治的病情時好時壞,最後拖著病體再次上了嵩山封禪。也不知是真現了神跡,還是只是迴光返照,盲了多日的天子突然可以瞧見東西了。不知內情的官員們齊呼天佑天子, 知情的官員們卻一言不發。尤其是負責天子的醫官們, 他們已經窮盡了畢生所學,如今只能喟嘆天命難改, 今年註定是要變天了。
武后得知內情後, 加快了她所有的籌謀。她以天子需要靜養為由,否決了部分臣下們回返西京的奏請, 又以運輸糧食以備東都過冬為由,再調了一支羽林軍到洛陽值衛。
天子若是駕崩在長安,長安那些隴西勢力並非一朝可以瓦解的,在長安謀事, 那是事倍功半之舉。唯有東都洛陽, 這邊心腹眾多, 執掌羽林軍的也是武后一手提拔上來的人,文臣武官皆有,只須靜待機會權宜行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