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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提醒道:「陛下是馴過獅子驄的。」
武皇若有所思,啞笑道:「那時候朕年少輕狂……」她的話說到了一半,自己先停了下來,回味似的重複當年的話,「先用鐵鞭抽打,若是不服,則用鐵抓策之,如若再不服,便……用匕首割破它的喉嚨。」
婉兒知道武皇動了什麼心思,剩下的話已不必多言。
武皇會心輕笑,「太平用鐵鞭抽不下來的,朕只能用鐵抓試一試。」這是這兩人最後的機會,她看向婉兒,「當年狄公親赴江南,清查了不少煙花之所,朕便先派這兩人再赴江南瞧瞧,看看他們會如何辦這個差事。」
若是再以男子之身倨傲,確實她該用匕首先收拾了,免得他日連成一氣,給太平添堵。
既然已經有了決斷,武皇便用硃筆在太平的奏疏上做了批示。寫好之後,她將奏疏交給婉兒,「草擬詔書,將太平的奏疏一併送至鸞台,朕要他們兩個及早出發。」
婉兒領命,「諾。」
這日深夜,武皇終是處理完今日的政務,由裴氏牽著往寢宮去了。臨出殿門時,薛懷義笑呵呵地哈腰迎了上來,「陛下,由小僧來扶您吧。」
武皇蹙眉,「今日天堂的經文都誦完了?」
「都誦完了,還抄寫了一卷經書,想送與陛下一覽。」薛懷義殷勤地拿出經文。
武皇擺手,「明日再看吧,裴氏,走。」
「陛……」薛懷義的話哽在了喉間,武皇已是走遠。
婉兒隨後走出大殿,她向來就瞧不起此人,便也沒搭理他。
薛懷義覥著臉問道:「上官姐姐,陛下這是怎麼了?」
「陛下的事,也是你打聽得的?」婉兒毫不客氣地駁了他的面子,嫌棄地轉身走回了西上閣。
薛懷義接連碰了兩鼻子灰,等婉兒走遠後,咬牙罵道:「什麼玩意!」
婉兒回到西上閣,紅蕊便迎上,拿了乾淨熱帕子伺候婉兒熨了熨手腕。
「今日大人似是很累。」紅蕊關切問道。
婉兒點頭,看似今日風平浪靜,可只有她與太平知道,武皇是越來越有帝王城府了。即便她們都是活了兩世之人,面對武皇之時,也不敢說有十成把握猜中武皇的心思。
熨好手腕後,婉兒坐在了榻邊,低頭將腰間泛著舊色的香囊取下,靜靜地看著。
今日她生怕殿下真說出「我要她」三個字,後來殿下矇混過關,她也知道殿下忍下這三個字有多不容易。
明日可以去殿下府中半日,她得好好地哄哄殿下。
想到這裡,婉兒終是揚起了嘴角。
紅蕊探過頭來,低聲笑道:「大人又想殿下了。」
「只會說我。」婉兒抬眼白了她一眼。
紅蕊啞笑,「奴婢也想。」
「人家現下可是有冬尋陪著……」婉兒故意逗她。
紅蕊溫聲道:「冬尋還是個孩子。」
「再過幾年便不是孩子了。」
「大人!」
紅蕊終是求饒。
「明日,跟我一起去公主府。」婉兒心情好了不少,「記得帶上你準備送春夏的香囊。」
紅蕊自是記得,「嗯!」
第180章 星焰
翌日, 婉兒跟隨武皇下了早朝後,便回西上閣換了常裙,帶著紅蕊出了紫微城。現下離正午還有些時辰,她先行回了一趟府宅。
鄭氏沒想到婉兒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看見婉兒時, 她還心算了一下婉兒往常休沐的日子,今日怎麼算都不該回來啊。
她憂心忡忡, 急忙迎了上去, 「婉兒,發生什麼了麼?」
婉兒溫聲安撫母親, 「阿娘,沒事,別擔心。」說著,婉兒挽住了母親的手臂, 穿過庭院, 走入了正堂之中。
鄭氏雖說封了沛國夫人, 庭院規制卻不像其他夫人一樣,還是小門小戶,沒有半點奢華之色。一是不想給婉兒惹麻煩, 二是不想太過招搖, 徒惹其他人非議。
武皇對於鄭氏的表現很是滿意, 沐天恩, 就該懂分寸,所以武皇偶爾想起鄭氏,還會命裴氏準備些賞賜送過去。
這宅院只住了鄭氏一個主子,平日就兩個丫頭一個婆子伺候,所以偏院幾乎是空置著。
婉兒與鄭氏坐定之後, 紅蕊熟門熟路地斟了兩盞甘露來,放在了几案之上。
鄭氏兀自驚魂未定,「當真沒事?」
「真的沒事。」婉兒端起甘露,喝了一口後,目光望向外間的空庭,「偏院那邊一直空置,兒想把那裡收拾出來,辦個女子私塾。」
鄭氏以為自己聽錯了,「女子私塾?」
「嗯。」婉兒眸光明亮。
鄭氏靜默下來,許久沒有說一句話。婉兒向來是個穩重的,絕不會突然起念辦這種讓人非議之事,武皇突然准假讓她回家,只怕此事與武皇脫不了干係。
「陛下的意思?」
「是兒的意思,陛下只是默許。」
婉兒簡單說明情況,放下了甘露,伸手牽住母親的手,「也是兒的夙願。」
「天下從未有過女子私塾……」
「往後就有了。」
婉兒握緊鄭氏的手,「兒每月只能出宮數日,不能日日來此當那些女娃的啟蒙夫子,所以……」
鄭氏欲言又止,對上婉兒那殷切的目光,「想好了?」
「嗯!」婉兒點頭。
鄭氏雙手合握她的手,心疼道:「何苦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