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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灩的笑容微沉,自語道:「心有仇恨的人,果然是最好利用的。」等她有一日也成了天后,到時候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些人的腦袋全在她一念之間。
只要想到這一點,韋灩就覺得心底有簇火焰在熊熊燃燒著。
野心已生,不死不休。
身已入局,誰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棋子,還是執棋人。
婉兒走出偏殿,對著十步外候著的紅蕊招了招手,「紅蕊,走,回去了。」
「諾。」紅蕊抱著大氅跑了過來,趕緊把大氅罩在了婉兒身上,又把一直抱著的暖壺塞給了婉兒,「大人快暖著。」
婉兒今日出來,只穿了一身尋常的白底紅紋裙衫,她一手抱住暖壺,摸了摸紅蕊的臉,柔聲問道:「定是餓壞了吧?」
紅蕊沒想到婉兒竟記掛著她,連忙道:「回宮有饅頭,奴婢沒事的。」
「天冷,不要吃冷饅頭了。」婉兒心疼地輕嘆一聲,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今晚不回宮了,東宮離北市近,我帶你去北市買吃的。」
紅蕊受寵若驚,「啊?」
「你也可以順便給春夏買個禮物。」婉兒知道這兩個婢子有時候在宮中撞見,也不敢多話,可是私下送個禮物的機會還是有的。她說完這話,低頭瞄了一眼紅蕊的腰間,「人家都送了你個香囊,你也應該還她個什麼禮物才是。」
「我……怕我送的她不喜歡。」紅蕊如實交代。
「你送什麼,她都喜歡。」婉兒笑了笑,喜歡的人送的東西,哪怕只是一條楊柳,也是滿心雀躍。
紅蕊啞笑,婉兒扯了扯她的衣角,「還不走?真想餓壞?」
「嗯!」紅蕊連忙點頭。
婉兒故意逗她,「原來是想餓病了,把春夏給哄來看你啊?」
「才不是呢!」紅蕊想要解釋,可她確實不善言辭,「奴婢只是……」
「只是什麼,留著說給春夏聽。」婉兒牽了她,「你不餓,我倒是餓了,走吧。」兩人相視一笑,走出了東宮後,自宣仁門出了皇城,徑直往北市去了。
她晚上想念太平時,總是睡不著,她想公主應該也與她一樣吧。今晚去北市給公主買點寧神的香料,讓紅蕊藉機拿給春夏帶給公主也好。
今夜的北市很是熱鬧,婉兒才踏入北市地界,便聽見天上響起了「咻」的一聲。
她仰起臉來,望向天幕,看著那熟悉的煙花如星屑一樣絢爛炸開。
那些年與太平共看煙火的回憶如潮水一般湧上,那些甜蜜的夜晚就如今晚這一瞬即逝的煙花一樣,刻骨銘心卻又短暫如流星。
煙花投落在她的臉上,她嘴角微微一勾,在煙花之下噙著淚花淺淺一笑。
「書中無別意,惟悵久離居。」
她在心間默念這句,不知她的殿下是否也如她一樣,深切地思念著她。
第96章 面具
星屑絢開, 在月光的渲染下極是明亮。
可不管煙火如何絢爛,也不如此時人海深處的那個心上人笑容明媚。
「殿下!」春夏瞧見了北市人群中仰頭望向星幕的婉兒,話只說了一半,視線便落在了婉兒身側的紅蕊身上。
「洛水浮橋邊見。」太平匆匆叮囑一句, 便徑直走向了賣崑崙奴面具的攤子。
「姑娘, 買個面具吧,您瞧我這兒的面具, 可都是……」攤主還沒來得及說完, 便瞧見太平拿出一串銅錢,往攤子上一放。
「我要這個。」太平選了一個最尋常的崑崙奴面具, 今日的洛陽街頭,有許多人戴這樣的面具。
「姑娘,您這錢都夠買十個了。」攤主大驚,連忙把多餘的錢還回去。
「春夏, 你挑幾個拿給後面的。」太平隨口說完, 將帷帽拿下遞給了春夏, 給她遞了個眼色,便將面具戴了起來。
春夏隨手抓了幾個面具,轉身送向跟著的四名羽林將士。
羽林將士拿著面具, 遲疑地往太平這邊看來, 只見太平對著他們歪了歪腦袋, 話卻是說給春夏的, 「春夏,你瞧我,凶不凶?」
春夏忍笑,配合道:「最凶的面具都在奴婢這裡,不信等他們戴上, 您瞧一瞧。」說著,她催道,「還不快戴上?」
四名羽林將士知道這是公主起了玩心,戴上面具也不是瞧不見公主了,便開始分神佩戴面具。
太平看準了機會,提起裙角就往人海深處擠去。
今晚雖是晴夜,可夜風還是透著雪寒,所以街頭往來貴者,不是披著大氅,就是裹著錦裘。太平帶著面具往人群中這一鑽,就像是鯽魚躍入了江河,一時之間,羽林將士也不知哪個穿著玄色大氅的是公主。
「殿……小姐!你去哪裡了啊?」春夏故作擔心,大聲呼喚,「你們快去把小姐找回來啊!」
四名羽林將士也慌了神,來不及扯下臉上的面具,便擠入人群之中,拉扯與公主體型相似之人找尋公主。
春夏趁著羽林將士們全神貫注時,悄然往後一退,朝著紅蕊的所在走去。
天上的煙花次第綻放,投落人間的光影忽明忽暗。
婉兒看了片刻,終是低下臉來,「紅蕊,走,我們去那邊先買兩個胡餅。」話音剛落,便瞧見一個帶著崑崙奴面具的身影迎面而來。
「跟我走!」太平說得匆匆,先一步扣住了婉兒的手,拉扯著婉兒就跑。
婉兒還陷在驚怔之中,可聽見那熟悉的嗓音,她只來得及輕訝一聲,便情不自禁地扣緊了太平的手,跟著公主往洛水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