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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屍走肉,只求一死。
李治讀懂了婉兒沒有說明的話,往後一靠,「蠢人才自尋死路。」
婉兒卻笑了,「活人已窮途末路。」
李治雙眸微眯,「你在媚娘身邊,也是這種態度伺候?」
「是。」婉兒直言。
李治突然靜默了,定定地看著婉兒,似是想把她的心思看穿。
婉兒望著李治,明知直視君王也是不敬之舉,可她還是坦坦蕩蕩地做了。
「上回朕讓你考慮之事,你想得如何?」
「天后早知東宮有變,已布置妥當後手。」
婉兒沒有直接給李治一個答案,卻說了李治想聽之話。她看見李治的眸光明顯溫和下來,冷嗤道:「只可惜妾今日奉旨侍寢,不管陛下要還是沒要,天后也不會再相信妾。」語氣頗冷,似是還有一份怨氣。
竟是在責怪他這個天子壞事?
李治越看婉兒越是有趣,她這樣的倔脾氣,有時候真有那麼一點媚娘年少時的影子。他也曾跟媚娘鶼鰈情深過,至少年少時候那幾年,他與她也算是夫妻同心。只可惜,他是大唐的天子,媚娘是大唐的皇后,皇天后土,註定要分一個高下。
「呵。」李治笑意複雜,真是許多年沒有瞧見這樣的倔丫頭了。
婉兒背心生寒,她知道不能在李治面前露了怯色,否則這強裝的「求死心切」,便會被李治看破。
「朕是大唐的皇帝,朕能讓你死,便能讓你活。」李治的目光沿著婉兒的頸線一路望了下去,忽然染上了一抹灼熱。
天下有哪個男子能拒絕美人呢?
「起身,解衣。」
婉兒垂首,狠狠咬唇,在地上僵了片刻,這才緩緩起身,扯開了自己的衣帶。
「朕沉疴多年,早已不近女色。」李治的聲音徐徐響起,「只是既然來了,自然該讓朕看個清楚,你到底是真的向著朕,還是只是……虛情假意的奉承?」
「奉承」二字一落,婉兒的外裳便落在了地上。
李治緩緩起身,手指才落上婉兒的肩膀,便激起了一片疙瘩。
「你在抗拒朕?」
「妾……只是不慣……」
婉兒聲音已經啞澀,即便今日沒有被天子真正臨幸,只怕天子也會拿她的身子褻玩一番,才肯放她離去。
「看來……」
「公主殿下!陛下他正在……」德安的聲音突然在殿外響起,打破了寢殿中的靜謐。
李治皺眉,他想過這個時候可能媚娘會來,卻沒想到第一個來的竟是公主。
「本宮可是有要事要面見父皇,耽誤了大事,看父皇不摘了你的腦袋!」太平怒喝,若不是極力壓抑內心的憤怒,這會兒早就把氣撒在了德安身上。
太平……
婉兒啞澀輕喚,原先還能繃住眼淚,這下聽見了太平的聲音,眼淚便沿著臉頰滾了下來。她有些慌亂地抱起地上的外裳,退至一旁,生怕這殿中的宮燈太亮,一會兒太平進來會瞧見她此時的狼狽。
以太平的心性,真不知她一會兒會闖出什麼大禍來。
德安小聲提醒道:「陛下正在臨幸上官才人。」
「哪個上官才人?」太平明知故問,聲音說得極大。
德安急道:「天后身邊的那個……」
「父皇!」太平怒敲殿門,大吼道:「父皇!兒有要事,求父皇一見!父皇!父皇!」她敲打殿門的聲音又重又狠,連德安也覺得可怕。
公主昔日驕縱的模樣,德安也是見過的,可今晚這樣的,他還是頭一次見。
「殿下……」
「閉嘴!」
太平敲得太響,也叫喚得太響。
李治聽得久了,只覺頭疼,頹然坐了下來,不耐煩地道:「德安!讓她進來!今晚若是說不出什麼急事,朕要好好收拾她這驕縱的性子!」
「諾。」德安小心翼翼地推開了半扇殿門。
太平一步踏入當中,繞過屏風,一眼便瞧見了往後又退了三步的婉兒。看她衣冠不整,瑟瑟發抖,太平只覺有把刀子捅在了心窩裡。
她放在心尖上疼惜的人,豈能受這樣的委屈?!
「父皇!」太平在李治面前跪下,急沖沖地開了口,「今晚你若臨幸了她,便中計了!」
李治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意思?」
「母后為何不攔阻上官婉兒入殿侍寢?!」太平直接切中要害,深望了一眼婉兒,故意沉聲罵道,「我真是看錯了你,上官婉兒,我沒想到你與其他後宮女子一樣!你以為你今日侍寢了,便能擺脫母后的控制了?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婉兒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太平又道:「父皇,今日羽林軍異動,想先拿了我軟禁宮中,若不是我及早發現,先遁入父皇的宮衛所,只怕早就被母后拿下了。」
李治越聽越亂,「你在說些什麼?」
「太醫說過,父皇應該靜養,不宜臨幸宮人,倘若今晚父皇受她蠱惑,真臨幸了她,後果會如何?」太平質問李治,「若是父皇一病不起,今晚羽林軍便能掌控整個皇宮,到時候兒如何保護父皇周全?」
李治見太平說的煞有介事,他確實險些沒有把持住,媚娘今晚也確實沒有攔阻上官婉兒入殿侍寢。
「你從哪裡聽來的消息?」
「羽林將士追著兒入了宮衛所,這是宮衛都瞧見的!不信父皇可以傳召宮衛詳問!他們跟兒一起來的,就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