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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聒噪的叫聲自窗外透入,卻像戰鼓一樣激勵著兩人抵死汲取彼此的溫度,直至日暮西斜,方才偃旗息鼓。
太平倦然輕吻婉兒的額頭,那朵紅梅已經濡濕得一塌糊塗,「明日上朝,我會當朝發難來俊臣。」太平徐徐說著這次回來的誅佞計劃。
婉兒眉心一蹙,「殿下準備用什麼罪治他?」若是濫殺無辜之罪,便會把矛頭指向武皇,那是肯定辦不成的。
「貪瀆。」太平只說了兩個字,
婉兒細思,「數額巨大?」
「一個連我都想不到的數額。」太平輕嘲,「把他宰了,抄家之後,那筆銀兩可以辦很多大事。」
婉兒扣住了太平的手,「我陪你一起打明日的仗。」
「你必須陪我!」太平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從今往後,都要陪我!」
婉兒心酥,「殿下也一樣,要陪臣過一輩子。」
太平與她十指相扣,低首點吻她的唇瓣,貪心問道:「下輩子也許我好不好?」
婉兒回應著她的點吻,堅定地望著她的眉眼,「下下輩子也許你,千年萬歲,永不分離……唔!」
情人間的呢喃像是陳釀的酒,只輕嘗一口,便足以燒起情火,沉醉其中。
水榭中的兩位主子遲遲不出來,端著晚膳在外等候的春夏與紅蕊便不敢走開。
讓殿下與大人多聚一會兒,她們兩個也多聚一會兒。
春夏與紅蕊把晚膳放在了石桌上,兩人坐在水榭外,看著夕陽落下,星月升起,直至漫天星河燦爛。
這樣的歲月靜好,會讓人心生貪念。
一日不夠,一輩子不夠,要生生世世才行。
太平與婉兒如此,春夏與紅蕊亦如此。
第190章 斬佞
神都眾人都以為公主染了風寒, 此時還歇在數百里外的驛館休養。所以今日公主穿上朝服,肅然踏入大殿時,連武皇也頗有幾分吃驚。
「臣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武皇看著意氣風發的太平, 眼底漾滿了驕傲, 她大手一揮,「平身。」
「謝陛下!」太平起身, 恭敬地對著武皇一拜, 「臣有要事啟奏!」
眾臣瞬間繃緊了心弦,不知公主提前回朝到底是為了什麼。
武皇也擔心太平鬧出什麼大事來, 沉聲道:「太平趕路回來,還是先歇息一日,再奏要事吧。」
「陛下,此事不可耽擱!」太平是鐵了心的要把這事辦成, 說話間, 目光緩緩落在了來俊臣身上。
武皇瞭然, 知道太平是想對來俊臣發難了。
婉兒就站在武皇身側,她低聲勸道:「殿下有分寸。」聲音很小,唯有武皇一人能聽見。
婉兒昨日休沐, 定是跟太平見過。武皇的心思動得極快, 婉兒向來穩重, 連她也跟著太平行事, 想來定不會捅出什麼簍子。
眾臣瞧見太平看著來俊臣,已經猜到了不少。嶺南一案起自來俊臣,公主第一時間回來發難來俊臣,眾臣早就盼著來俊臣被收拾,今日索性當個看戲的, 看看公主會如何收拾他。甚至,還有部分李唐舊臣蠢蠢欲動,靜待此事牽扯上武皇,好藉機奏請武皇早立太子,以安人心。
「一定要今日?」武皇沉聲再問。
太平回眸,坦蕩地對上武皇的眸子,「是!」
「說吧,有何事啟奏?」武皇臉上已無半點笑意,肅殺之氣油然而生。
太平凜聲道:「嶺南一案已經結案,官員瀆職者,濫殺者,皆已入刑。」
聽見公主這話,來俊臣緊繃的神經終是鬆了下來。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當武皇的刀多年,公主做什麼都要顧念武皇,絕對不敢把嶺南的案子扯到他身上來。
「可是,臣在審閱案宗時,從中發現了另一案。」太平的聲音驟然提起,「來俊臣中飽私囊,欺上瞞下,收受賄賂,罪大惡極!臣請陛下嚴查此案,以正朝綱!」
來俊臣沒想到公主竟會拿這事發難,不等武皇開口,便跪倒在地,急聲道:「陛下,臣冤枉!」
「你冤枉?」太平冷嗤,「你家裡抄出來的那些金銀,憑你的俸祿,給你百年也存不得那麼多!」
來俊臣怒聲道:「臣尚未定罪,公主就派人抄臣的家,這是栽贓!定是公主……」
「你是想說,那些金銀是本宮強行塞入你府中的?」太平打斷了來俊臣的話,大笑了起來,「那這帳本也是本宮給你胡謅的了?」說話間,太平自懷中拿出了帳本,雙手奉上,「這帳本上的每一筆賄款皆有說明,底下官員皆已認罪畫押,還請陛下御覽。」
婉兒走下龍台,從太平手中接過了帳本,轉身走至武皇身邊,呈給了武皇。
武皇隨手翻了兩頁,臉色變得極是鐵青。她知道來俊臣貪瀆多年,卻沒想到貪瀆的數額竟這般大,當即憤聲道:「來俊臣,你好大的膽子!」
「陛下!臣都是為陛下辦事……」
「住口!朕這兩年命人修《臣軌》,發放各臣子研讀,為的就是肅清朝綱!朕何時讓你貪瀆如此?!來人!」武皇不會允許來俊臣在殿上再抖出什麼來,「拿下來俊臣!欺君之罪,當誅三族!」
「陛下,你不能……」來俊臣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沖入殿中的衛士捂嘴拖了下去。
太平冷眼看著來俊臣倒台,話卻是說給諸位大臣聽的,「這本帳本只是其一,本宮手裡還有九本,上面有些名字可是在諸位之間。」太平銳利的眸光掃過眾臣,「坦白從寬,本宮希望爾等有自知之明,凡是犯事者,今晚回去好好寫罪己奏疏,陛下仁厚,定會酌情責罰。本宮奉勸各位一句,莫要有半點僥倖之念,本宮會對著帳本一筆一筆地算,哪個明知有罪還不承認的,本宮定會按律加倍重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