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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鬆了他的領子,對著他笑了笑,看向武皇時,恰好撞上了武皇投來的目光。
瞧著太平與駙馬兩人恩愛如此,武皇無疑是欣慰的。
「母皇,兒有一事相求,還請母皇允准。」太平起身,武攸暨順勢扶住了太平,朝著武皇走來。
「儘管說便是,只要朕有的,朕都允你。」武皇和藹地望著眼前的女兒女婿,只希望今後駙馬可以多疼惜太平一點。
太平看了一眼武攸暨,牽著他一起跪了下來。
武皇大驚,「你這是做什麼?」
正殿中的宮人們發覺公主跪了,也跟著跪下,霎時正殿安靜了下來。
「春夏,把平安帶進來。」
太平回頭對著殿門外一喚,春夏便牽著一個三歲的小男孩走了進來,一起在武皇面前跪下叩首。
武皇滿臉狐疑,「平安?」
「對,武平安。」太平仰面望著武皇,懇切道:「母皇也知道兒的身子情況,駙馬膝下還是應該有個子嗣承繼家業。所以兒斗膽,讓駙馬去宗族中挑了個好看的……」說著,太平對著小男孩招了招手,「平安,來。」
「阿娘。」平安軟糯輕喚,跪至太平身邊,一下就鑽入了太平的懷中,緊緊抱著太平。這偌大的正殿,他只認得三個人,阿耶武攸暨,阿娘公主,宮婢春夏。除了這三人外,世上還有一個奶娘梅氏,待他極好。
武皇的神色冷峻,「太平,你想好了?」
太平輕拍平安的後背,點頭道:「平安剛來府上時,便與兒很是親近,想來兒與這孩兒也算有緣。母皇,您就讓兒認下這個孩兒,與長安湊齊一個『好』字,他年得享天倫之樂。長安一個孩子,實在是孤單了些。兒還找人算過,說平安的八字與長安的八字相旺……」
「太平。」武皇打斷了太平的話,心疼地看著她。曾經那個驕縱又自負的小公主,如今也成了相夫教子的溫柔姑娘。
這是武皇曾經想要的,如今已不是武皇想要的。
什麼相面之術,武皇是一個字也不信的。她知道太平在給武攸暨示好,太平不能再孕,武攸暨膝下豈可沒有男丁,過繼也是遲早之事。只是如此一來,未免有些委屈了太平。偏生這種委屈,在天下人看來卻是女子的賢德,是公主應該辦的正事。
「母皇,臣定會一世疼惜公主,此生絕不負她!」武攸暨趁機接口,「公主大義,待臣恩深似海,臣保證,定會用性命守護公主一世!」
武皇靜默良久,看了看懷中的小長安,目光落在了平安臉上。也許,這兩個孩子確實有緣,眉眼之間竟有幾分相似。
「平安是武氏哪家的孩子?」武皇沉聲問道。
武攸暨遲疑地看了一眼太平,太平認真道:「是近宗,不是遠親。」
「近宗?」武皇細想武攸暨的子侄一輩,他也只有武攸寧一個兄長。難道這孩子是武攸寧與外室所生?
武攸暨猛點頭,「確實是近宗。」
武皇的視線回到了太平身上,只覺五味雜陳。
太平笑得溫婉,「母皇,您就依了兒吧。」
「罷了,既是你選的,朕便遂了你的願。」說著,她微微俯身,摸了摸武平安的小腦袋,「平安長大,一定要好好孝順母親,知道麼?」
武平安點了點小腦袋,似懂非懂。
武皇直起身子,逗了逗懷中的小長安,心情略微好了些許,「都起來吧,跪著做甚?」
武攸暨暗暗鬆了一口氣,扶著太平站了起來。太平輕輕地拍了拍武攸暨的手,示意他可以鬆手了,她可以站穩。
武攸暨只得鬆了手,將武平安招來身邊牽著,免得小娃亂跑,驚了聖駕。
婉兒適時地端著湯藥走近太平,溫聲道:「請殿下用藥。」
太平莞爾端起湯藥,指腹貼在碗沿,並不覺得燙手,想來婉兒定是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也看了一場「好」戲。
她來不及細品婉兒眼底流露的酸意,便拿小勺舀著喝了半碗湯藥,苦得臉都皺了起來。
「臣備了酥糖。」婉兒拿出了一包酥糖,在太平面前打開,雙手奉上。
太平不禁失笑,拿起了一塊酥糖,回頭對著武皇誇讚道:「母皇,瞧瞧上官大人多細心,兒都捨不得把她還給母皇了。」
武皇忍笑,「你真想留她?」
太平聽出了武皇話中的深意,正色問道:「當真可以?」
「哪日朕心情好了,朕便把她打發來你這兒,伺候你。」武皇思來想去,還是有些捨不得婉兒。這些年來,她進言了不少,皆有妙用。況且,武皇已經用慣了她草擬詔書,換個內舍人實在是不太習慣。
太平眼底很快便升起了一抹失望之色,小小地咬了一口婉兒呈上的酥糖,權當是安慰了。
「婉兒。」武皇忽然輕喚婉兒。
婉兒認真應道:「臣在。」
「馬上便是年關了,朝中諸事煩雜,政令頗多,今日你便跟朕回宮吧。」武皇說的也是實話。
婉兒垂首,藏下眼底的不舍,「諾。」
太平忍不住嘟囔道:「母皇欺負兒,不把婉兒給兒就罷了,還順帶把婉兒給帶走了。」
武皇瞪了瞪太平,「都當母親的人了,還說這種孩子氣的話。」說著,她將小長安往太平懷中一送,語重心長地提醒,「別忘了,你尚是春官尚書,開年還有許多政務等著你辦。」武皇的手落在了太平肩頭,感慨萬千地說了半句話,「朕是一年比一年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