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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裴氏領命退下。
武后又看了一遍婉兒寫的這個故事,一直懸著的心頭大石終是可以落下了。
「婉兒啊婉兒,你這次是真的立大功了!」
「能為太后分憂,是臣的本分。」
武后聽見婉兒說這句話,心中大喜,意味深長地望著婉兒,「說吧,想讓哀家賞你什麼?」
「臣想每年多陪阿娘幾日。」婉兒回答。
武后放聲大笑,「哀家允了。」話音落下,武后想了想,又給了一個恩賞,「厙狄氏,擬詔,嘉賞鄭氏為沛國夫人,每逢佳節,可隨其他命婦一同入宮飲宴。」
婉兒高興領命,「臣叩謝太后恩賞。」說著,她跪地叩首三下。
「昨日給你的令牌,你不必還給哀家,若是想出宮探望母親,便向裴氏告個假,哀家准你每月出宮三日,陪母親好好聚聚。」武后今日確實高興,所以這恩賞也給得爽快。
婉兒再拜,「諾。」
與此同時,太平來到了仁壽殿外,才剛剛站定,便從殿門中飛出一枚藤球。
「殿下小心!」春夏連忙把公主護著拉至一旁,回頭定睛一瞧,只見一個三歲小娃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
太平眸光複雜,此人即便是化成灰,她也認得。
「楚王殿下,小心些,慢些走。」小娃身後跟著一個花白鬍鬚的老內侍,弓著腰一路跟著小娃,生怕他跌著傷了。
小娃走路還不夠平穩,卻極愛踢藤球。他身上的銀紋圓襟小袍在陽光下熠熠生光,只見他走至藤球邊,提腿便朝著藤球一踢,藤球又飛入了殿中。
老內侍瞧見了殿外立著的公主,急忙跪地行禮,「老奴拜見公主。」
「免禮。」太平臉色沉鬱,走向小娃,手掌落在小娃的腦袋上,沉聲道:「三郎,隆基。」
小娃從未見過太平,一臉吃驚地看著太平,反手把太平的手拂開,奶聲奶氣地凶問道:「你是何人?為何知道我的名字?」
「你該喚我一聲,姑姑。」太平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眼底反倒是涌動著一絲恨色。
李隆基眨眨眼睛,「太平姑姑?」
太平沒想到他竟知道她,「你怎麼知道我叫太平啊?」
「阿耶經常提起姑姑。」李隆基說完,便揪住了太平的衣袖,高興道,「他總說,姑姑回來就好了!」
太平心緒複雜,「是麼?」說完,她看了一眼春夏,「春夏,在這兒候著。」
「諾。」春夏領命。
太平沒有再搭理李隆基,拂開了他揪著衣袖的手,冷聲對老內侍道:「看好楚王,宮中可不是蹴鞠之所。」說完,太平便走入了院中。
「諾……」老內侍在宮中多年,已慣看主子臉色,可今時公主的臉色沉鬱,複雜得讓人難以捉摸,他總覺得,並不是什麼好事。
「殿下,來,老奴陪你去庭院裡踢藤球。」老內侍趕緊對著李隆基招招手,示意他跟著他快些進去。
李隆基點頭跟著老內侍往院中走了幾步,抱起了藤球後,想到方才太平拂開他那一下,只覺小手還隱隱作痛。
「高玉,姑姑是不是討厭我?」李隆基歪著腦袋問老內侍高玉。
高玉哪敢回答這樣的話,溫聲勸道:「殿下可別亂想,定是公主有要事與陛下商談,所以才會如此。」
「是這樣麼?」李隆基撓了撓後腦,側臉望向父親的正殿,忽然一笑,「我去瞧瞧!」
「不成的!殿……」高玉話還沒說完,李隆基已抱著藤球往正殿邊跑去。
仁壽殿的屋檐上,歇滿了白鴿,不斷在上面咕咕地叫著。李旦每日都稱病歇在這裡,除了養鴿之外,再無其他的樂趣。先帝在世之時,武后素來不喜他這樣玩物喪志,如今武后滿心滿眼只剩下那把龍椅,這個傀儡兒子越是沉迷養鴿子,對她來說就越是有利。
「四哥。」太平踏入殿時,瞧見李旦一人抱著咕咕坐在几案邊,一邊飲甘露,一邊翻看風景遊記。
聽見了太平久違的聲音,李旦驚喜抬眼,起身笑道:「昨日就聽說你回來了,我去東上閣看你時,她們都說你奉旨去白馬寺了。」說完,李旦放下了咕咕,上前扶住太平的雙肩,慨聲道,「平安回來便好。」
五年不見,這個妹妹確實長大了。
太平覺得心中酸澀,「只可惜,這次回來見不到三哥,不然我們兄妹三人可以坐一起喝上幾盞。」
李旦搖頭苦笑,「我反倒羨慕三哥,可以遠避房州,不像我,困在這紫微城裡度日如年。」說完,李旦警惕地往殿門外瞥了一眼,沉聲問道:「這五年,你在外面一切可好?」
太平聽出了李旦的言外之意,拉著李旦坐回了几案邊,笑道:「我這鎮國公主之號,雖是三哥在位時封的,可若沒有母后點頭,這道詔令一定出不了鸞台。四哥覺得,我在外面好是不好?」
李旦眼底閃過一抹絕望之色,千言萬語只匯成一聲長嘆。
「活著便是萬幸之事。」太平拍了拍李旦的手背,笑問道:「四哥,你說是不是?」
李旦自嘲一笑,「你我都是母后的盤中棋,確實活著便是萬幸之事。」朝堂上的那些事,他多少有耳聞,原本還寄望外間那些宗親造反可以給武后致命一擊,讓他可以真正坐穩龍椅,如今想來,不過是他痴心妄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