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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太平低聲說完,由婉兒扶著,跨過門檻,踏入府邸。
兩側園林有如仙境,自大門至正殿足有二百餘步的長徑,循例,有宮人在地上鋪了數張氈褥,太平踏上第二條氈褥,便有宮人把第一條走過的氈褥趨步放至最後一條氈褥後,次第形成一條斑斕之路。
此乃「轉席」,寓意新婦傳宗接代,前程似錦。
轉席之後,入殿之前,還需跨過馬鞍,寓意婚後平平安安。
本來應該在鎮國公主府外另搭一屋,名曰「青廬」,新郎新娘要在此拜天地結連理,然後並肩坐在床沿,讓宮人拋撒彩果金錢,讓客人爭搶。但是武后擔心有人會對太平不利,示意將青廬改至鎮國公主府正殿,能入正殿爭搶彩果金錢者,非富即貴,各個都是有頭有臉之人,武后諒他們也不敢生事。
「敬拜天地——」
公主邑司令高聲一唱,原本熱熱鬧鬧的正殿忽然安靜了下來。
婉兒鬆開了攙扶太平的手,退至了一旁,準備觀禮。
「拜——」
公主邑司令繼續高唱。
太平與武攸暨面朝殿外,恭敬跪地一拜。
「敬拜父母——」
太平與武攸暨轉過身來,對著堂上的武攸寧與正妻一拜。武攸暨已經父母亡故,所謂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今日的高堂便是武攸寧與正妻。
「夫妻同拜——」
太平與武攸暨轉身相對,武攸暨急切無比地拱手拜下,太平執扇立在原處,並不同步。太平記得,她的婉兒就站在武攸暨身後,她在等,等婉兒給她一個垂首微拜。
婉兒怎會不知太平的用心,這一拜,她願全殿下的私心。
看見婉兒躬身輕拜,太平似乎就在等這一刻,她今日拜的,不是駙馬武攸暨,而是武攸暨身後的婉兒。
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從眼角悄然流下,悄然摔碎在吉服邊上,太平含笑忍淚,低眉一拜。
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偏要任性地爭這一拜是誰,天下人以為她與駙馬禮成,可在她心裡,今日只是她與婉兒的禮成。
眾賓客瞧見禮成之後,撫掌恭賀,賀聲如狂浪襲來。
太平只覺聒噪之極,恨不得立即遠離這些不屬於她的喧鬧。
「請公主與駙馬,入帳卻扇,飲合卺酒。」婉兒適時地提醒眾人,「太后還等著臣回去復命呢。」
聽見「太后」二字,誰敢纏著新人調笑,連忙讓出了道來。
婉兒重新攙扶太平,扶著她走至床邊,坐在了几案邊。
武攸暨迫不及待地坐在了太平對面,激動不已地撥開了太平手中的喜扇。
「殿下怎麼……」
「本宮是高興。」
太平知道武攸暨定是會發現她通紅的雙眸,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
武攸暨聽得喜滋滋的,確實也是,他今日好幾次也想哭,畢竟公主是姑娘家,初嫁哭泣也是尋常事了。
婉兒拿來了剖成兩半的喜葫蘆,往當中倒了美酒,一半遞給了公主,一半遞給了武攸暨。
兩半葫蘆中間以一條紅線相連。
武攸暨拿在手中,便急切地仰頭欲飲,一不小心便將太平手中的那一半扯落在地,美酒也灑了一地。
春夏瞧見了,只覺不妙,駙馬是這個這樣魯莽的漢子,今晚公主怕是要受罪了。
武攸暨一臉歉疚,「公主,我一時魯莽……」
「灑了便灑了。」太平輕笑,本來就不打算與他喝合卺酒,灑了正和她意。瞧見婉兒準備再倒酒,太平攔住了她,「上官大人回去復命吧。」
婉兒擔心太平,「可是……」
「本宮有些貼心話,想單獨說給駙馬聽,上官大人一直在此,恐是不便。」太平故意把聲音說得極大,聲音傳至一簾之外,賓客都聽得分明。
識趣的賓客們相視一笑,公主年歲不小,只怕早盼這一日良久。駙馬不急,公主急,倒也是一段趣事了。
是以賓客們三兩吆喝著,紛紛離開了鎮國公主府。
婉兒深望了一眼太平,太平這次沒有看她,「春夏,送送上官大人。」
春夏只得從命,「諾。」
婉兒再是不舍,也只能跟著春夏離開。這樣一日,她早有準備,卻還是心如刀割。武攸暨那樣的莽夫,今夜如何會對公主憐香惜玉?
只要想到這裡,婉兒妒火與怒火交織難平,卻只能強行忍下,這無間地獄才剛剛開始。
武攸暨心急難耐,不時輕扯領口,好讓自己透透熱氣。
待大殿中的賓客盡數走完,宮人們也退出了殿去,將殿門好好關上,候在了十步之外,不敢打擾今晚公主與駙馬的良夜。
武攸暨終是忍到了這一刻,他站了起來,激動地將繁重的外袍一脫,一邊解腰間的玉帶,一邊扯開衣裳,「公主稍待!我先脫了!便給你解衣!」
「吉服難解,本宮還是找個人幫駙馬解吧。」太平端坐原處,忽然冰涼開口。
武攸暨聽得愣了一下,「找個人?」
太平斜睨了一眼不遠處的大柜子,「去瞧瞧,這個人駙馬可滿意?」
第129章 和離
武攸暨以為公主只是借著他的話頭, 想給他一個驚喜。他笑了笑,依著公主的話走近大柜子,雙手攀住柜子邊沿,用力一掀。
「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