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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微愕,心中卻是暖的,「多謝陛下。」
「這是她應得的。」太平滿眼都是期許,「我也拭目以待,她會不會成為大唐第一學究?」
婉兒倒是頗有自信,「她會。」
「我信你。」太平寵溺地笑笑,撒嬌道:「用過晚膳後,還請昭儀給朕揉揉,朕今日處理政務累到了。」
婉兒忍笑,「諾。」
隨後,帝與昭儀共進晚膳。即便禁庭寂冷,可因為有了彼此,這裡便有了家的溫暖。不論是太平還是婉兒,兩人都格外珍惜這樣的日子。
數月後,庵堂突起大火,安樂「葬身火海」,連屍骨都找不回來。英王慟哭,大病了一場。太平裝模作樣地下旨追封了安樂為公主,輟朝一日以示哀傷。除了婉兒以外,誰也不知安樂已被太平的人悄悄護送去了長安。
一個已「死」的公主,比一個驕縱的郡主安全太多。
當初安樂是上位者,裴懷清是下位者,就算安樂想明白了一切,就算裴懷清請旨賜婚,武曌那一關便過不去。如今只能用這招「瞞天過海」,換安樂與裴懷清一個圓滿的可能。裴懷清是個識大體的人,由她親自照看安樂,再好不過。
世間之事難兩全,有舍方才有得。
安樂想要自由,便要捨棄她的尊貴,這是太平對安樂的考驗,也是對裴懷清的考驗。太平給裴懷清的密信上寫得清楚,若是她收拾不了安樂,隨時可以密告太平,太平自會幫她收拾殘局。
只是,太平預想的那些殘局並沒有出現。
終太平一世,裴懷清一直留守長安,造福隴西一帶的百姓,往來書信,從未提過安樂任何「驕縱」之事。
太平第一次看見出現在書信中的「夫人」二字時,不禁失笑出聲。
旁邊磨墨伺候的婉兒好奇問道:「陛下瞧見什麼趣事了?」
太平一邊將書信遞給婉兒,一邊饒有深意地對著婉兒喚了一聲,「夫人。」
婉兒低頭快速念完書信,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還是裴大人有法子。」
「算朕沒有看錯人。」太平感慨說完,打趣道,「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厲害,一個兩個公主都栽你們手裡。」
婉兒哪會容著太平這樣打趣,當即反駁道:「公主不也一樣,痴纏起來哪個讀書人可以忍住?」
說完,太平與婉兒凝眸相望,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
正當這時,裴氏來到了殿外。
春夏入內通傳後,太平速將裴氏請了進來。
「公主學習馬球兩年,今日第一次上馬打球,太上皇命奴婢過來,請陛下與昭儀去球場觀看。」裴氏低眉傳令。
太平沒想到這丫頭竟能上馬打球了,她倒是來了興致,「擺駕,朕倒要好好瞧瞧,長安打得如何?」言語之間,頗有幾分得意。
裴氏傳完令旨後,便退出了正殿,趕回球場繼續伺候武曌。
春夏當即退下給太平與昭儀準備坐輦。
等待之時,太平揶揄道:「何時昭儀才能學會打球呢?」
婉兒笑笑,「陛下若有空每日教妾,妾肯定能學會。」
「如此,便說定了。」
「……」
太平可不與她說笑,婉兒學不學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擁著她騎馬跑一跑,整日坐在龍案邊批閱奏章,實在是無趣。
婉兒提醒道:「陛下,國事重要。」
「家事一樣重要。」太平站了起來,牽了婉兒的手,興沖沖地便往正殿外走,「走,瞧瞧朕的長安去!」
婉兒一時也不知太平所言的家事,是指的她,還是長安?可有一點,婉兒是知道的,只要太平在哪裡,哪裡便是她的家。
一晃眼,如今的長安公主已經是個十二歲的明媚少女了。
她一襲大紅圓襟袍衫穿在身上,頭上戴著一頂黑色幞頭,只見她右手緊握馬球桿,左手牽緊韁繩,一雙鹿皮小靴踩在馬鐙上,縱馬繞著球場跑了一圈,得意地往武曌這邊看來,「祖母,你瞧孫兒好看麼!」
武曌含笑蹙眉,側臉對著裴氏道:「瞧瞧哀家的長安,像不像太平當年?」
雖說長安並不是太平所出,可經年養在武曌膝下,稚氣未脫的眉眼之間多了一絲颯氣,她天潢貴胄的出身更讓她養出了傲骨,遠遠望去,她明媚中透著一抹傲色,只看一眼便讓人移不開眼。
裴氏附和道:「公主自是好看的。」
武曌聽了更是得意,這幾年來,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今日瞧見了如此耀眼的孫女,她極是驕傲的,精神也比平日好了許多。
平日這個時候,太子崇茂應當在聆聽太傅講學,可得知長安上場打球了,他忍不住好奇心,帶著兩名內侍跑到了場邊,本想悄悄地看一會兒便走。哪知,武曌的宮婢們實在是眼尖,老遠便瞧見了太子。
崇茂原本以為武曌會狠狠教訓他,哪知武曌竟對著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身邊來,一起看長安打球。崇茂與長安一起長大,自是知道長安的美的,可今日瞧見這樣的長安,他只覺驚嘆,穿上紅衣的長安竟美得這般驚心動魄。
「崇茂覺得長安好看麼?」武曌含笑問道。
崇茂點頭,這豈止是好看。
武曌輕撫崇茂的後腦,沒有再多說什麼。她的視線回到了長安身上,笑容中多了一絲深意,長安可是她最後的心血,她或許看不見長安在大唐綻放光彩的那一日,可她知道,長安一定不會讓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