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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今日引宮衛演這齣戲,為的就是現下的這句話。
李治扶額,揚聲問道:「可有此事?」
殿外的宮衛應聲道:「回陛下,確有此事。」
李治心頭一涼,一時思緒紛雜,也不好辯駁太平的話。
「才人上官氏……」李治想了想,陰沉地看向了一旁靜默多時的婉兒,「過來!」
婉兒只得抱著裙衫走近天子,只聽一聲清脆掌摑。
太平的心狠狠一顫,眼眶瞬間紅了起來。若不是握緊了拳頭,只怕會將婉兒一把擁入懷中。
「心機叵測!褫奪才人封號……」
「父皇。」太平打斷了李治的話,「兒請親自處置此人,於母后那邊,也好交代。」
李治狐疑看她,「你向來看重此人……」
「她的祖父是上官儀,母后之所以看重她,也是看重此處。」太平往前挪了挪,壓低了聲音提醒,「父皇可別為母后做嫁衣,黑臉你做了,讓母后後面又恩賞了她,倒顯得母后心胸寬廣,不計前嫌。」
李治沉默,細思片刻,正欲答允,便聽殿外又響起了德安的聲音。
「陛下,天後來了。」
第51章 本心
李治這下是真的頭疼了。
武后帶著裴氏走了進來, 第一句卻是:「裴氏,把才人帶回去。」
「母后!」太平跪地攔在婉兒身前,咬牙道:「父皇方才已廢了她的才人封號……」仰起頭來,太平直視武后的如刀眸光, 一字一句道:「她的生死, 由我決定。」
武后蔑然輕笑,「太平啊, 阿娘平日就是太寵你了, 以至於……」武后身子微微探前,猝不及防就是一個耳光。
這還是天后第一次打太平, 如此狠厲,連李治也聽得心間一顫。
「你如此不知好歹,肆意妄為!」
太平忍淚,雙眸紅潤, 反擊道:「也是父皇太寵母后您了, 所以您才這般目中無人!」
武后眸光微黯,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太平學著李賢的語氣,說了李賢平日說得最多的話,「母后是想把所有拂逆你的人都殺了麼?!」
李治悄悄看著武后與太平的對峙, 今晚鬧成這樣, 好像他也不是一無所獲。
「本宮是六宮之主, 這後宮之人, 上到妃嬪,下到宮人,皆是本宮管制。」武后負手而立,忽然偏頭看向李治,「除非陛下廢了我, 否則,今晚之事只能我來處置。」
李治皺眉,抱著欲裂的腦袋,擺手道:「德安,宣太醫,朕頭疼得厲害。」
德安看這陣勢,遲疑了一下,便退下傳太醫去了。
武后已經習慣李治這種手段,但凡處理不了的棘手之事,便藉故推脫。她冷眼看著李治抱頭痛哭的模樣,沉聲道:「陛下這風疾,最忌行臨幸之事,為了陛下的龍體著想,我就算擔上善妒之名,今後也要攔阻陛下召人侍寢。」
李治的眉心緊緊地擰了起來,「媚娘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還請陛下多多保重龍體,今日收了奏報,安西有異,突厥蠢蠢欲動,大唐在這個時候必須有陛下坐鎮。」說著,武后伸手握住李治的手,雙手合攏捂著,「大唐邊境烽火未絕,有些不必要的烽火,就不要在長安城點燃了,陛下你說是不是?」
「突厥又不安分了?」李治對上武后的眉眼。
武后點頭,「我已命裴行儉赴前線督戰。」
這是國之大事,在這個節骨眼上,長安確實不能鬧出皇位更迭的亂事。李治知道這事的分寸,武后也知道這事的分寸,他們這一世皆是如此,遇上大事便可同心同德,齊心對外。所以今晚之事,不管真相到底如何,李治與武后都只能選擇大事化小。
「今晚之事,便交由媚娘處置。」
太平剛欲開口,武后便搶先開口,「太平,你是想抗旨麼?」說著,目光往婉兒那邊一瞥,「若是殺她一人,可永絕宮中風波,我也不怕再背上一個罵名。」
是勸解,也是威脅。
太平看阿娘的神色是真的怒了,只能選擇閉嘴。
「裴氏。」武后給裴氏遞了個眼色。
裴氏將抱著的大氅給婉兒披上。
「既然今日陛下已經褫奪了她的才人封號,那從今日起,她便是本宮宮中的內舍人。若陛下身子好些了,還想召她侍寢,還請陛下問臣妾一聲。」武后話說得清楚,算是一記定心丸,讓太平與婉兒就此踏實。
李治倦然揮手,「朕倦了,想歇息了。」
「諾。」武后帶著眾人退出了寢殿。
太平實在不放心婉兒,便跟著走了出來。
「你好得很吶!」武后瞪了一眼太平。
太平從未被母后這樣瞪過,那目光讓她覺得心顫。
「跟本宮回紫宸殿聽訓。」武后的聲音不大不小,她相信殿中的李治能聽見這句話。
「諾。」太平領命。
婉兒從未想過今晚竟會鬧成這樣,她一路無言,思忖到了紫宸殿後,該如何幫太平求情。武后那一巴掌打得狠厲,足見今晚的太平是觸及她的底線了,只怕回到紫宸殿中,太平還會被一頓責打。
回到了紫宸殿中,武后在龍案邊坐下,挑眉看看太平,又看看婉兒,話卻是說給裴氏聽的,「命人準備杖刑。」
太平聽見「杖刑」二字,只覺屁股上的傷處又嘖嘖疼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