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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爸一走,想法就好像不一樣了,想多放點精力在家裡了。」
「以後兩個家都要你撐著了。」
「那天小蔚過來看我媽,看完了她自己就哭,哭得好傷心。我心裡很愧疚,我和她談戀愛好幾年,其實給她的時間也不多。以後要是我也和我爸一樣,走在前面,把她留下了,她怎麼辦,她一個人怎麼撐得下去。」
唐禮濤聽著,目光往人群里找,找賀見真。
梁馳以為他不能理解。畢竟唐禮濤是沒有家室的人,在他父親梁崇正嘴裡就一直是「老光棍」,多年來從沒人能近身。梁崇正甚至親自給這位好友做媒,精挑細選找到空軍軍代室的代表千金,姑娘還是個飛行員,英姿颯爽。唐禮濤去吃了個飯,再沒下文了,搞得梁崇正不太高興,好一段時間見了唐禮濤就數落,以後再不輕易給下屬牽線搭橋。
「唐叔,您就沒想過找個伴兒?這是打算干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啊?」梁馳難免好奇。
唐禮濤也不打算瞞著:「我有人。」
梁馳驚訝:「怎麼從來沒聽過?您玩兒金屋藏嬌呢?」
「我藏什麼藏?人家自己不願意給人知道!」
「多大啊?哪兒人?您就認定啦?」
「本地人,35。你唐叔年紀這麼大了,能有人要就不錯了,就是他唄。」
「35也不小了,您趕緊著,再耽擱生不出來了。」
唐禮濤不在意:「他已經有孩子了。」
梁馳一口茶差點嗆著:「您這是真愛啊。」
唐禮濤的眼神衝著賀見真,不說話,只笑一笑。梁馳被他的眼神搞得一身雞皮疙瘩。他父母也算恩愛,梁崇正是很珍重自己的妻子的,但他都沒覺得父母之間這麼肉麻。唐禮濤給他的感覺更像是他和未婚妻熱戀的時候,他只要想到她,就不自覺心頭一陣甜蜜。
梁馳覺得有必要提醒這位敬重的長輩:「您別著了道。二婚帶孩子,還不願意公開,她別是另有所圖吧?您雖然年紀大一點,可也沒別的不是了呀。這方面我覺得我爸說得還是有道理的,不能找比自己小太多的,觀念習慣都不一樣,日子很難過的。」
「和你說不清楚,」唐禮濤擺擺手:「你操心你自個兒。」
梁馳更好奇。唐禮濤已近知天命的年紀,也是見過風浪的,能叫他深陷情網的是什麼人物?
讓唐總翻船、「二婚」帶孩子、不願意公開的神秘情人賀見真陪幾位董事聊完,討口水喝的功夫在茶水間撞上了天青研究院院長、統管研發體系的副總經理徐新昌。
老對頭了。徐新昌虎著一張臉瞪人,連句招呼也是沒有的。
賀見真不怕他,給他倒茶,才注意到杯子裡是白開水:「徐總不喝茶嗎?」
「晚上睡不著覺。」徐新昌有多年失眠的毛病。
自從上次徐新昌公然在電話里辱罵,賀見真捏住他和手下助理的私密強迫他開會之後,兩個人一直沒再接觸。賀見真對徐新昌了解不多,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失眠。
「我媽也失眠,一直看省醫的一位主任,還不錯的。要不要介紹給你試試?」賀見真主動示好。
徐新昌不信這一套:「沒用,都是騙人的。」
賀見真當下難堪,以為他又和自己過不去,正好看到外頭那位傳說中的羅助理也在,也不客氣:「你怎麼還帶著人出來?這是董事長的葬禮,你有沒有點尊重?」
「你沒完了是吧?」徐新昌也不高興了。
「什麼叫我沒完?你自己偷偷摸摸幹這種事就算了,還帶到這種場合來,難道還是我說錯了?」
「怎麼不能來?她也是公司員工,有什麼不能來?」
「你別給我混淆概念。」
徐新昌火了,把杯子往茶水桌上嗆地一放:「老子自己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你這叫自己的事?」賀見真也拔高了嗓子:「你覺得萬一被曝光了對公司名譽沒影響?名譽受損股價會不會有影響?市值會不會有影響?你腦子是不是不清楚?啊?徐新昌,四十多歲的人了,還要我教你什麼叫晚節不保是吧?」
一個小服務生走到門口想進來,就聽到最後一句,嚇得人僵在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徐新昌瞪著人就罵:「沒看到裡頭有人?滾!」
賀見真也惱了:「你沖人家發什麼火?人家招你惹你了?」
「老子就這脾氣!」徐新昌紅著眼睛:「賀見真,你別以為拿著我一點私密就可以為所欲為,耍陰的算什麼本事?你以為這樣就能服人?」
這一針算戳出血了。賀見真冷冷的:「那也好過你亂搞下屬關係。」
「我沒影響到正常工作,我占著這個坑對得起公司!你呢?你這個位置你坐得心安理得?你肚子裡有多少真東西?」
「那也是董事長讓我坐的!你在質疑董事長?」
「為什麼不能質疑?老子他媽的就是做一塊零件,只要它效能不達標,就要質疑!就要重來!」
賀見真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胸口劇烈起伏卻回不出一句話。
「老徐。」有人擋在了他前面,沉沉的低音朝著徐新昌壓迫而去。
徐新昌哼一聲:「你也來和稀泥?」
唐禮濤很嚴厲:「靈堂裡頭,你聽聽自己說的是什麼話!」
平時脾氣最和善最仁慈的人,強勢起來是不容置喙的。徐新昌被他壓得立刻噤聲,脖子都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