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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證據呢?」賀見真問。
祝力藏得太深了,如果沒有切實的有力的證據,很難定罪。
「祝力的確做得隱蔽,但百密一疏,他不可能做到完美。」陳希解釋:「首先,要證明他知道墜馬的真相,那麼他對宋博士說的話必然是欺騙,他明知道事實還騙人,就是誤導。」
「他肯定知道,就是不知道誰告訴他的。」
「無非只有當時在場的幾個人——秘書、唐總、梁董事長和黃大姐(萬泉松夫人)。我估計,大概率是梁董事長私底下告訴他的,他是梁董事長的嫡系,梁董事長應該還是信任他的。」
「但董事長已經走了,這就沒法求證了啊。」
陳希從公文包里拿出一支錄音筆來:「不,還有一個人知道。」
賀見真認真忖度:「黃大姐?」
「是,」陳希把錄音筆遞給他:「我也是實在是沒有其他辦法了,抱著試試的態度去拜訪了一下黃大姐。她跟我說,她知道祝力。」
賀見真安靜地聽他說。
「那時候祝力還是行政總監,私底下負責過萬董事長家裡的裝修,萬董事長的葬禮上很多具體的事務,比如場地布置、服務員和禮儀管理、招待萬家家屬親戚……都是祝力在承擔。根據黃大姐的說法,祝力到萬家來幫忙是梁董事長介紹的,梁董事長和她通過氣,一共到底都有哪些人是自己人,信得過,知根知底,才能來幫忙。以免外人插手進來,嚼舌根說閒話。」
「你錄了黃大姐的話?」
「是,她可以證明,祝力知道真相。祝力曾經是個『自己人』。」
賀見真細想有理:「也是,梁董事長那時候還只是總經理,很多主意肯定要和黃大姐溝通了才能拿定,而且事關萬董事長的私密,黃大姐必須心裡有個底。也幸好他們倆通了個氣兒。」
「有了黃大姐,就可以證明祝力在故意誤導宋博士。」陳希說。
賀見真問:「這還不夠,對吧?他的確騙了宋博士,但是還要證明,他是想殺梁崇正,他的目的是篡權奪位。」
「是,所以這幾天我還去向幾位老總了解了一下上次的選舉,包括兩位子公司老總以及三名獨立董事都向我承認,祝力找他們談過,告訴他們選唐總作董事長最合適。」
「所以禮濤才會得到在場最高票。」
「他騙了唐總。因為唐總找他談,他同意選周芮,轉頭他又去向幾位老總推薦唐總。最關鍵的是,他自己的票也不是給了周芮。周芮那三票其實是唐總、梁馳和周芮自己。這一點我向周芮確認過了。」
賀見真臉色沉了下來。他差點忘了周芮自己手上還有一票,所以正常來說,如果祝力也投了周芮,周芮應該至少有四票。
「他在干擾董事會選舉,為的是把唐總趕出董事會,然後自己和周芮競選。畢竟如果是周芮和他,他的贏面也不小。」
陳希的話終於說完了,總算鬆了一口氣。賀見真當場把錄音筆的文件導出來核驗。
萬夫人和五位董事的話錄得非常清楚。
「您好像不是很意外。」陳希知道他心裡估計也有數:「您知道是他,對吧?」
「我祈禱過不要是他。我受了他太多的恩情,我是真心地希望不要是他。可惜……」賀見真緊緊地握著拳頭,突然砸了一把桌子。
陳希知道他不會好受。任誰知道恩重如山的長輩是個功於心計、貪戀權勢的罪犯也不會好受。
但陳希還有事情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讓宋博士在獄中開口指認唐總的?派出所明明說沒有人來探望過,律師也只是打了一通電話,他怎麼能讓宋博士開口?」
賀見真看一看他:「走吧,我們去見見我這位老領導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兩人帶著刑警一起去行政副總辦公室找人。
祝力還在和下屬談話,見到一群人很冷靜:「稍等,我把最後兩句話交代完。」他快速和下屬溝通完畢,才將人請進屋子裡。
到了這一步其實賀見真有點緊張,只有臉上還能裝得淡定。
祝力朝他微笑,仿佛意識到他們會來:「想問什麼就問吧。」
他這樣坦誠反倒讓賀見真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他不開口,陳希也不敢先開口。後頭的警察守著門站在後頭也沒有開口的意思。場面一下子反而靜下來了。
「那要不然就我先問吧。」祝力也有不明白的事情:「老唐被抓是你們演的吧?」
賀見真點頭:「是我提出來的。我怕繼續下去你會對他不利,在拘留所里他起碼安全。」
祝力表示了贊成:「這一步你們走的是對的。」
陳希在旁邊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
賀見真只能更具體地解釋:「因為我把握不好,背後這個『第三人』到底會不會冒險去聯繫宋博士,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會對禮濤下手。不論是忍著不聯繫宋博士,等警方結案再下手,還是利用宋博士栽贓禮濤,禮濤都不安全。所以還不如我們先走一步,這樣可以先保住他,我們也會有更多時間去調查。於是我們假裝宋博士突然開口指認他,然後把他抓起來。」
陳希目瞪口呆:「所以宋博士的指認是假的?根本沒這回事兒,這是個局?」
「他根本不可能開口指認禮濤,所以只能我們給他編。包括警方那個藏著掖著的補充證據,也是編的。」賀見真莞爾,「刑警這幾天其實已經在調查當年在墜馬現場的幾個人,摸排他們都和誰說過真相,思路基本和你差不多吧,只是沒想到你比我們更著急。你立了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