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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第九十六章

      蕭一獻接下來的生活便都類似於此,和席來州在一起是快樂中帶點瘋狂,和蕭母呆一塊是難受中帶點抗拒的。

      蕭母除了對他的行蹤緊張之外,每天變著花樣跟他講「道理」。

      席來州和李以均不同,從蕭母這個角度來看,他沒有「原罪」,蕭一獻又說這段關係自己是主導方,蕭母指責席來州的機會不多,更多的是勸蕭一獻「向善」。

      除了涉及李以均、席來州的言語,其餘蕭一獻都敷衍了事,到後面甚至不怎麼搭腔。

      有一天,席來州同他講:「你媽最近想僱人跟你。」

      蕭一獻訝異地抬頭。

      「上次你說她發現後,」席來州摸摸鼻子,道,「我讓人留意她。」

      蕭一獻想,興許是自己的麻木寡言,有別於上次「進櫃」的態度、心情,讓媽媽生疑了。但他不想捅破這件事,想維持表面的平靜,企圖跳過蕭母可能有的歇斯底里。  

      這天蕭一獻回家吃飯,蕭母找了一個讓蕭一獻始料未及的角度講「道理」。

      「今天下午我看了一個電視節目,是說吸毒的。」蕭母開始講,結語落在這句話上,「……他們說特別恨帶他們吸毒的人。」

      蕭一獻剛開始還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麼。

      「蕭蕭,你說等他將來後悔這段關係的時候,會不會像曾經吸過毒的人那樣恨你?恨你害他變成一個同性戀?」

      蕭一獻緩慢地放下手中的筷子,笑著的表情差點維持不下去。

      今天這句問話,是蟄伏在蕭一獻心底的魔。

      他覺得是自己害席來州變成同性戀的。

      他覺得同性戀是可恥的、有病的。

      他有多努力擺脫同性戀這個標籤,他就有多厭惡同性戀。然而他卻為了一己之欲將席來州留在他厭惡的深淵裡。

      現在甜甜蜜蜜,尚還好。等席來州幡然醒悟,不想再繼續這段畸形關係的時候,席來州會不會恨他的自私?  

      將來被人嘲笑,被人歧視的時候,席來州會不會恨他?

      倘若有一天,席來州同張向顯一樣幸運,遇到自己真正的愛侶,會不會因為他,而格外難以接觸她?

      會不會因為和他的這段經歷,被他妻子反覆懷疑,沒辦法相信他是正常的?

      到那個時候,席來州會不會恨他?

      以前蕭一獻想到這些會難受,現在他想到這些問題時,是異常痛苦的。

      「所以你現在收手是對的。」蕭母直盯著他,諄諄善誘,「趁現在沒人知道你們的關係,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媽——」蕭一獻這次說得異常艱難,不同於以往敷衍時的堅定,「我和他已經分開了。」

      「嗯,那就好。」蕭母給蕭一獻盛湯,她仿佛找到了一個新方向,不再重複陳詞濫調,專注從席來州的角度出發,「你要是真為人家好,就不應該讓他變成同性戀,被人恥笑。」

      「……嗯。」  

      蕭一獻頹然地返回自己公寓,先前因挑了對袖扣而變得愉悅的好心情,消失得一乾二淨。

      洗澡時,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太過自私了。

      洗完澡,他還在想,席來州將來萬一想返航,結果沒人願意接納怎麼辦。

      以前他想的是一個人獨行時的痛苦,和席來州在一起時自己的快樂。現在他想得更多的是席來州、席來州、席來州。

      席來州打電話給他時,他正坐在沙發上,雙腿大開,手撐在膝蓋上,悶頭擦著銀灰色濕發。

      「吃藥了?」

      「嗯。」

      「不開心?」

      「沒有啊,」蕭一獻一邊擦著銀灰色濕發,一邊轉移話題,「你把香檳接回悅亭了吧?」

      前些天席來州承諾要將香檳帶回悅亭。

      「沒。」席來州打著將香檳發配邊疆的算盤,早早給它找好了下家,以寄養的名義,「它現在住在我助理家,每天陪我助理的兒子玩,樂不思蜀。」  

      「是嗎?」蕭一獻有些疑惑,「你到底有沒有去接它?」

      「有。」席來州說得信誓旦旦,「它不願意跟我走,小孩兒也在旁邊大哭,抱著香檳不肯放手,我就沒帶走它。」

      「他們一家三口都很喜歡香檳,」席來州道,「說想養它一輩子。」

      「可香檳是我們的。」蕭一獻悶悶地說。

      「也許對香檳來說,它更喜歡跟他們家在一起,每天女主人出門買菜都帶著它,小朋友放學就陪它玩,它日子過得多滋潤。」席來州胡謅道,「我們兩個大男人,每天忙著上班下班,回到家也不想跟它玩,它才不想跟著我們生活。把它留在牛助家,是對它最好的選擇。」

      蕭一獻沉默了,心不在焉地將毛巾扔在沙發上,頂著一頭銀灰色亂發。

      那對席來州來說,最好的選擇又是什麼?

      席來州轉移話題:「張向顯的婚禮搞定了嗎?」兩個人每天都會通電話,席來州多少知道一些蕭一獻的工作內容。  

      「嗯。」蕭一獻光著腳躺回自己床上,將半張鬱鬱寡歡的臉埋在枕頭裡,「過幾天就要舉行婚禮了。」

      「你幫我要一張請帖。」

      「你要來幹嘛?」蕭一獻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話,說話有點不經大腦了,「李以均的病還沒好,他應該不去的,你不用去監工。」

      「你怎麼這麼了解他的病情?」席來州語氣冷下來。

      「……」捅到馬蜂窩了,蕭一獻立馬跳坐起來。「你別亂吃醋啊我警告你!」

      電話那頭席來州冷哼了一聲。

      蕭一獻組織好語言,說道:「張向顯寫賓客名單的時候,就想到了李以均,我是從他那裡聽說李以均還沒完全康復的。」

      其實事實恰好倒過來了。張向顯是從蕭一獻處知道李以均還沒完全康復的,請帖放了,不知道李以均來不來。

      不知實情的席來州勉強接受了蕭一獻的解釋,說道:「行了,你幫我要張請帖。」  

      「你要來幹嘛?」

      當然是要近距離觀察一場合法的,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囚禁人的儀式啊!席來州將這內容美化組織一下:「當然是去觀禮啊,我很少參加別人的婚禮,好奇不行嗎?」

      「以前怎麼沒見你好奇過……」蕭一獻趴回床上。

      「人的觀念總會隨著時間改變的,」席來州帶著點暗示,「我懂事了,對這些事有興趣了不行?」

      「行。」蕭一獻聲音又降了下來,提不起一點兒精氣神。

      席來州會不會……從好奇婚禮,到嚮往組織家庭?像張向顯那樣?找到自己的真正愛侶,生孩子,開開心心過一輩子?

      「我想香檳了。」蕭一獻拉高被子蓋過自己的臉,悶聲道,「我們把它接回來吧。」

      「不行——」席來州換一種溫和的說話,「就讓香檳留在那裡吧,下次我們自己再重新養一隻不怎麼需要人陪伴的,能懂事聽話的寵物。」

      事實上,如非必要,席來州再不想養「第三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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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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