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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的心臟緊縮,喊道:「蘭波,你既然知道我今天想要說什麼話,為什麼要阻止我!」
阿蒂爾·蘭波說道:「我為什麼要知道?」
阿蒂爾·蘭波猛地回頭去看不肯再走下去的人,平時萬里無雲的藍眸一瞬間猶如暴風雨的前夕。
「魅影!」
「身體和靈魂,你選擇我的靈魂。」
「跟我走下去就會開心,你為什麼不肯走?」
金髮男人質問自己的約會對象。
——你為何停下?!
魅影閉了閉眼,甩開了阿蒂爾·蘭波的手,不肯為了眼前的溫暖當一個自欺欺人的凡人。
他是魅影,要堂堂正正返回法國的魅影!
「你弄錯了,蘭波。」魅影字字清晰,悲哀地承認道,「我追求的不是他人的靈魂。」
阿蒂爾·蘭波呆立,看到對方否認自己的判斷。
「天使。」魅影的聲音如同吟唱,「我在追求我的天使。『他』應該是美麗的,純潔的,高貴的,待在天上,享受人類的讚美與祝福。」
阿蒂爾·蘭波的內心豁然被撕開一道傷口。
昔日的戀人放棄他,寧願和不愛的瑪蒂爾達在一起,只因為瑪蒂爾達是世人眼中的好妻子。
像百合花一樣綻放。
有錢,純潔,美麗,忠貞,這都是男人想要的!
「魅影,那些都是假的!」阿蒂爾·蘭波吼道,「沒有人天生就擁有一切,那些人就是精緻的瓷器,在苦難和災害下就會粉碎得一塌糊塗!」
魅影想到超越者,搖了搖頭,不,那些人不脆弱,也不會輕易倒下,美麗而強大。
魅影說道:「蘭波,你無法征服我。」
阿蒂爾·蘭波覺得魅影不可理喻:「為什麼?你不是喜歡我嗎?我哪裡不好了?」
魅影執拗地說下去:「你對自由的極端追求,超過了我的理解,你是一個和我相似的瘋子,你不在乎金錢和物質條件,可以睡在大街上,睡在任何地方,我卻是需要用錢的歌劇家。」
「我們仍然是不一樣的。」
「我無法忘記我的初衷——我來到美國,前往世界各地,尋找的是彌補我遺憾的那個人。」
魅影沒有說具體的要求,但那個人必然是美麗的、才華橫溢的、懂得他的靈魂的人。
哪怕終其一生找不到。
哪怕夢想始終是夢想,不可能成為現實。
魅影固執偏激得瘋狂:「我不會妥協,我要讓拒絕我的居伊·莫泊桑後悔——!!!」
阿蒂爾·蘭波弄懂了魅影的執念,茫然地說道:「你要找的是能讓居伊·莫泊桑嫉妒的人?」
魅影被突然揭露老底,倉皇地側過頭,「對不起,蘭波,我本來不想說出這個人的名字,我恨他,我無時無刻都在恨他放棄了我。」
阿蒂爾·蘭波:「魅影,我無法超越你的恨嗎?」
阿蒂爾·蘭波努力讓自己笑起來,信誓旦旦:「如果莫泊桑看到我,也會嫉妒你的。」
「我一直有句話想說,不單單是分手,你大概是一個在追求靈魂的人,可是我想告訴你——」魅影的眼神有著無法形容的掙扎和絕望,拒絕了蘭波,他承認了自己的可恥之處。
「蘭波,沒有人能看到另一個人的靈魂。」
「我辦不到。」
……
如果我的人生是一場追求音樂與天使的盛大歌劇。
我寧願悲劇也不要認命。
……
第70章
過去,魅影一直是被拒絕的那個人。
魅影憎恨著拒絕自己的人,認為他們在戲耍自己為樂,當他第一次難以啟齒地開口,突然就明白了那些人拒絕自己的原因。
他們在拒絕了魅影后,表現各自不同,有的躲著魅影,有的每逢新的歌劇就會來捧場,有的見到巴黎歌劇院的公告牌也沒追究,大不了易容,換張臉再踏入觀眾席去看歌劇。
人的心是肉長的,刺痛別人,也會感覺到不舒服。
一如自己的此刻。
他們……真的對自己是愧疚的。
魅影斂去苦澀,對阿蒂爾·蘭波低下頭,倨傲的歌劇家請求著自己的追求者能夠原諒自己。
「那天是我喝醉了酒,說了不該說的話,蘭波,這是我一個人的問題……」
「閉嘴!要走就走!不要說讓我噁心的話!」
阿蒂爾·蘭波被激怒的情況下,不吝嗇最惡毒的話,換作他的少年時期,他會撿起地上的石頭,狠狠地砸向魅影的那張銀質面具。
他會要對方狼狽地滾走!
他會要對方露出真容,承受陽光的暴曬!
可是他不再是十七歲的少年,歷經多年的滄桑,做不出那樣的事情了。
魅影的身體一顫,慢慢轉過身,什麼彌補的話都說不出來,他是一個感情上的失敗者。
下一秒,魅影聽見背後的金髮男人用哭腔說道。
「魅影,我讓你留下!」
蘭波的仿佛性格驟然發生轉變。
「……」
魅影下意識去看對方,見到了不一樣的蘭波。
他看到蘭波的藍眸濕潤,似哭非哭,勾魂攝魄,似乎撕開了平凡的偽裝,釋放出趨近於極致的魅力,在陽光下有一種維納斯流淚的美感。
世間有很多的流浪之人。
蘭波之美,在氣質,在神韻,旁人無法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