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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屋門,語氣又冷又硬:「走了,繼續趕路。」
陸無惜回過神,眼底淌出笑意來,嘴角也越揚越高。
還有誰比衛大人更口是心非?
第六十二章
離開客房,衛梓怡走在前面,陸無惜跟在後邊兒,兩人慢悠悠下了樓。
衛梓怡覺得陸無惜走得慢,於是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拖著她往前走,還給自己找了個十分正當的藉口,道是省得一不留心,就被她溜走。
陸無惜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笑吟吟地瞧著衛梓怡,也不戳破她的心思,竟分外乖巧地跟著她走。
因早上起得遲,將出城門已近午時,街上熱鬧非凡,往來行人之多,摩肩接踵。
忽然,不遠處響起一聲尖叫。
衛梓怡聞聲望去,見一群人圍在酒館外,指指點點,吵吵鬧鬧,隱約可聽得「出人命了」、「善惡有報」、「大快人心」等幾句話。
「怎麼回事?」衛梓怡眉頭一皺,回頭與陸無惜對視一眼。
後者亦不知生了何種變故,遂輕輕搖了搖頭。
陸無惜牽著她往前走,快步擠進人群中。
酒館門前站著個手足無措的矮瘦書生,而那地上則躺著個錦衣玉冠的公子哥。
公子哥兩眼圓睜,面色紺紫,嘴邊殘留血沫和嘔吐物,仿佛直愣愣瞪著書生,死不瞑目。
「不是!他不是我殺的!」被嚇傻的書生如夢初醒,聽著圍觀路人指責他的聲音,他大聲為自己辯解,「是他先撞我!我只是推了他一下!我沒有殺人!」
眾人唏噓不已,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有好事者伸長脖子,嘲諷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街上那麼多雙眼睛親眼所見,還能有假不成?!」
附和之聲陣陣,任他長了一百張嘴,也有理說不清。
酒館掌柜從店裡出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小子!我已經讓人去報官了,你可別跑!」
「人不是我殺的!」書生還試圖辯解,急得兩眼通紅。
「在我酒館門前弄死了人,影響我做生意,我還沒找你算帳!」
酒館掌柜連連擺頭,打斷他,「到底是不是你殺人,跟我說可不作數,待會兒官府來人,你自去與縣老爺辯說!」
酒館門前吵吵嚷嚷,那書生跪下給人磕頭也行不通。
圍觀之人見狀,皆搖頭嘆息。
有人道出那死者身份,說他姓孫,名啟潤,是孫氏布莊掌柜孫老闆的兒子,也是這家酒館的常客,隔三差五呼朋喚友,在這酒館花了不少銀子。
而那矮瘦的書生則叫張秀文,是鄉里一個窮秀才。
眾人之所以篤定是張秀文殺了孫啟潤,並非只因兩人方才在街上偶遇,發生爭執。
還因那張秀文的妹妹上個月被喝醉酒的孫啟潤輕薄,張秀文為了保護妹妹,被孫啟潤及其一眾好友拳腳相加,挨了好一頓揍,故而懷恨在心。
兩相衝突之下,張秀文一時熱血沖頭,下了狠手,是在尋常不過的事情。
「唉,招惹誰不好,殺死了孫家的獨苗苗,這張秀文麻煩大咯!」旁觀者吐出輕飄飄的評價,事不關己,便毫不掛心。
官府的人沒一會兒便來了,孫啟潤的父母也趕到現場,哭天搶地,祈求縣老爺一定要捉拿兇手,給他們老孫家唯一的兒子償命。
縣官見場面混亂,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便著人先將張秀文扣留,拖走屍體,待到公堂之上,再細細審問。
「可能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了。」衛梓怡瞧了眼天色,擰著眉對陸無惜說。
陸無惜早有所料,絲毫不覺驚訝,問她:「衛大人打算怎麼做?」
衛梓怡要去禹州擔任巡撫,郢州非其所轄範圍。
今上任途中路見不平,本可以不必理會,但看樣子,自詡非善類的衛大人似乎並不打算袖手旁觀。
衛梓怡不答,鬆開她的手,遂撥開人群,行至那縣太爺跟前,喚道:「馮大人。」
那馮大人聞聲回頭,瞧見來人,初時沒認出來,卻覺眼熟,愣了須臾,隨後恍然大悟,震驚拱手,應她:「衛大人!您不是回京城了麼?為何在此呀?」
此人,不正是前陣子周儀落馬之後,新任的郢州縣令,馮亭煜麼?
「衛某奉皇命將去禹州,湊巧途經此地,但覺此案並不簡單,故而主動請纓,看能否幫得上馮大人什麼忙。」衛梓怡如實回答。
「那太好了!」馮亭煜萬份驚喜,連聲道謝,「有衛大人坐鎮,破案指日可待!」
「馮大人抬舉衛某。」衛梓怡嘴上說著謙遜的話,下句卻話鋒一轉,「還請馮大人立即封鎖酒館,特別是方才孫啟潤等人吃飯用的桌子,碗碟茶盞,都要原封不動地留下來。」
馮亭煜頓時愣住,衛梓怡又道:「緣由衛某稍候再向馮大人解釋,事關能否順利捉拿此案真兇,請馮大人務必速下決斷!」
馮亭煜定了心,不再猶豫,回頭招呼人手:「封鎖酒樓!」
酒館掌柜見狀大驚失色,忙上前一步,攔住馮亭煜和衛梓怡:「大人這是何故?」
他手指張秀文,「方才所有人都看見了,孫公子是和此人起了衝突,被此人推倒後摔死的,分明就是他殺人,官老爺為何要封我的酒館?!」
馮亭煜不知如何回答,卻聽衛梓怡道:「孫啟潤面色紺紫,指甲發黑,是死於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