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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梓怡沉默半晌,不應其求,堅持讓人把屍體拖走。
「衛大人!」鄭袁問嚎哭不止。
她用力撥開鄭袁問的手,將其哭喊懇求之聲置於腦後。
連鄭子梁都覺膽寒,不由心生畏懼,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儘管他恨極了殺死香悅的鄭子昀,可那人畢竟是他的兄長,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即便多有不睦,瞧見其橫死之狀,也難免感慨萬千。
魏辛抿緊唇,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卻未開口勸說。
衛梓怡是出了名的鐵面神捕,向來秉公辦事,絕不徇私,若她通情達理,反倒有失公允。
鄭子昀有其父替他求情,那枉死的阿秀與痛失愛女的老管家,又何處伸冤?
懲辦了鄭子昀後,衛梓怡命人在街頭巷尾張貼告示,通緝逃走的丫鬟小環,並著人掘地三尺,將鄭府翻了個底朝天,卻仍未尋見香悅留下的東西。
這一結果雖在衛梓怡意料之中,卻令她感到格外窩火。
「魏辛,說說看,你覺得香悅會把東西藏在哪裡?」衛梓怡愁眉不展,竟問起了魏辛。
雖已擒下嫌犯鄭子昀,可案子的關鍵還未弄清,也不能敲定鄭子昀就是殺死阿秀和香悅的兇手。
魏辛苦著臉,小腦瓜飛快轉動,試探著說:「有沒有可能是陸無惜說謊,其實根本沒有此物?」
衛梓怡看法不同,搖了搖頭:「再去鄭府看看。」
她領著人從東院走到西院,再從南院走到北院,最後回到案發時的小院。
「所有地方都搜過了嗎?」衛梓怡目光落在院角,喃喃問道,「會不會有什麼地方遺漏?」
這個問題,她已問過好幾次了,魏辛無奈回答:「確實都搜過了,搜了好幾遍。」
可衛梓怡卻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突然大步朝案發的水井走去,銳利的雙眼盯著幽深井口之下平靜的水面,對魏辛道:「沒有搜完,讓人下井去看看。」
第二十六章
個子稍矮的內衛在井口墜了根繩子,吊著下了井,沒一會兒,竟從井底掏出一個嚴嚴實實的油紙包。
「真有東西!」那人語氣雀躍,他找到了關鍵證物,可謂大功一件。
魏辛覺得不可思議,她偷偷瞥眼衛梓怡,暗中腹誹:正常人能想到這一點嗎?還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她以為自己足夠小心,不料下一瞬便聽得衛梓怡對她說:「甭管是不是巧合,反正此物讓我找著了,怎麼,你有不服?」
衛大人還會讀心術!
「沒有!」魏辛繃緊背脊,連連搖頭,不敢再東想西想。
衛梓怡笑了笑,不再逗她,從內衛手中接過包裹,掃了眼對方身上濕透的衣服:「允你休假一日,賞銀十兩。」
小個兒內衛聞言,喜笑顏開:「謝過衛大人!」
為了防止被水浸濕,香悅用油紙將此物層層包裹,衛梓怡耐心除去外層紙包,露出底下一個玉匣。
這匣子用蠟油封了口,手感黏滑,難以打開。
衛梓怡讓魏辛吹然火摺子,沿著蠟封的縫隙烤過一遍,這才將玉匣揭開。
匣子裡面有兩封信和一個帳本。
信都已開了封口,衛梓怡取出其中一封,餘下之物連著玉匣一塊兒交由魏辛抱著。
可她展開書信之後只看了一眼,瞬間臉色急變,又將泛黃的信紙飛快折好,放回匣中。
魏辛不明所以,好奇問她:「大人,上邊兒寫了什麼?」
衛梓怡卻不回答,取過玉匣自己收好,語氣嚴厲:「回內衛府,莫要耽擱!」
遂快步朝鄭府外走。
魏辛從未見過她家大人如此焦急卻彷徨的神態,心頭一咯噔,暗道恐怕不是好事,卻也不敢多嘴,便迅速跟上衛梓怡的腳步。
回到內衛府後,衛梓怡命令在她房外守著,而後自己帶著收繳的玉匣步入屋中。
正因魏辛向來乖巧,不該問的話從不多問,儘管她腦子有時候不靈光,衛梓怡也願意讓她留在身邊。
衛梓怡坐於桌前,那玉匣子就放在她手邊,可她沉默許久,卻沒再將匣子打開。
屋外燈影重重,她從未如此惶惑煩憂。
原先殺紅了眼也要徹查到底,如今她卻陡然退縮了。
是就這樣當做不知,將此物直接上交給指揮使,讓這件事在她手裡斷掉,還是打開來,看看真相。
她竟拿不定主意。
夜深露重,寒風蕭索,魏辛盡職盡責地守在外面,卻凍得手腳冰涼,鼻子和耳朵都紅彤彤的。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冷風吹來,她身子一抖,打了個噴嚏。
噴嚏聲驚醒了屋中的人,衛梓怡眸心晦暗,面沉如水。
她不再猶豫,飛快揭開匣蓋。
片刻後,屋門敞開,衛梓怡現身於門後,對魏辛道:「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此案已經了結,明日我在屋中整理案卷,你不用來。」
魏辛喜歡跟在衛梓怡身邊轉悠,更喜歡無事輕鬆,樂得悠閒,遂向衛梓怡告退,歡天喜地地回房歇下。
衛梓怡回到房內,鎖上門栓,桌上燭光明滅,映照著桌腳處的炭盆。
炭盆里亮起一瞬火光,像有什麼東西短暫停留,然後化作灰燼。
最後轉交到指揮使手中的,只有一個帳本。
那帳本上密密麻麻記錄了許多條目,原來鄭子昀借其身份之便,將宮中翰林院內典藏的各類文書謄寫拓印,偷運出宮,與神秘勢力交接,高價販賣,斂下私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