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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此人背後究竟有誰撐腰,竟敢盜取紫禁城的城防圖,這逆謀之人所圖非小啊!」
皇帝背負雙手,眉間緊鎖,在屋裡來回踱步:「近來京中不甚太平,天衍宗眾行事猖獗,貪官污吏橫行無忌,朕身邊幾無可信可用之人,也只有衛卿能替朕分憂了。」
衛梓怡垂下睫羽,一片陰影籠罩了她的眼睛:「若能為陛下分憂,微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有衛卿這句話,朕心中便覺安定許多。」皇帝略略展眉,回到桌後坐下,「衛卿有所不知,朕前幾日得到確切情報,那青岳山匪首章忝堯與天衍宗陸無惜竟是叔侄關係。」
「青岳山匪?章忝堯?」衛梓怡心緒莫名,明面上則故作震驚。
上回從郢州回來,她向聖人稟報天衍宗似與青岳山匪勾結,皇帝並無過多反應,而今時隔多日竟又主動提起,衛梓怡有些摸不清他的打算。
卻聽那座上之人又道:「除夕當日,陸無惜竟然膽敢混入宮中,刑部侍郎田玉衡之死,必是天衍宗之人所為,鄭袁問的兒子鄭子昀身份暴露之後,想必也是被天衍宗滅口。」
「更可恨的是,這眾賊子忌憚衛卿之才,欲剪除朕之臂膀,不僅設計陷害衛卿,竟然還膽敢冒險潛入宮中試圖取卿性命!」
「天衍宗賊眾簡直不將朝廷放在眼裡,真是豈有此理!」
皇帝怒不可遏,憤而拍案,「衛卿,鄭子昀案到此為止,朕要你即刻查辦天衍宗,務必擒拿賊首陸無惜!」
這怒喝聲宛如一道驚雷,震得衛梓怡雙耳不斷嗡鳴。
鄭子昀案……到此為止麼?
衛梓怡低著頭,濃密的睫羽投下薄薄陰翳,掩蓋眸心藏匿的神情。
「臣遵旨。」
第三十二章
從御書房出來,衛梓怡神情沉鬱,魏辛跟在她身邊,不時看向她的側臉。
儘管衛大人向來沉默,可今日卻似與往常不同,魏辛不知道衛梓怡面聖時皇帝與她說了什麼,她講不清具體的感受,只好也和衛梓怡一樣,安靜趕路。
穿過宮門,迎面而來兩道人影,衛梓怡腳步一頓,面沉如水。
那人也同時停下步子,與衛梓怡遙遙對視。
魏辛看清那人長相,頓時怒髮衝冠,氣得渾身發抖。
竟是俞秦武。
俞秦武也是一臉震驚,沒想到衛梓怡居然這麼快就被無罪釋放,安然離宮。
誰也沒開口寒暄,連明面上的和諧都不再偽裝。
衛梓怡率先邁開腳步,步履平穩地從俞秦武身側走過。
兩人擦肩相錯之時,衛梓怡淡淡瞥了他一眼:「俞副指揮使,您最好手腳乾淨一些,千萬不要讓衛某找到證據。」
她的話語聲不算低沉,臉上神情也不兇狠,但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卻像刀刃刮過背脊,驚得俞秦武渾身僵直,絲毫不敢妄動。
好在她沒有動手,逕自從其身邊行過,從容離去。
魏辛跟在衛梓怡身後,斜眼瞥過俞秦武,臉上神色嫌惡,對此人先前所為十分不齒,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髒了眼睛。
從旁經過時,她故意哼了一聲。
衛梓怡二人走遠,直至身影轉過街角,已經完全看不見了,俞秦武還一動不動。
他身側的隨從直覺事態不妙,卻又著急進宮,遂小心翼翼地喚了俞秦武一聲:「俞大人,再不走,恐怕叫陛下久等。」
俞秦武驀地收緊拳頭,緊咬牙關,好一會兒才止住雙肩顫抖。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陰沉。
即便能暫時脫罪,經此一事,衛梓怡也元氣大損,不敢像以前那樣放肆。
鹿死誰手,尚不可知。
雖然皇帝讓衛梓怡即刻捉拿陸無惜,可內衛府尚未掌握陸無惜的動向,貿然差人出去找,不過是一群無頭蒼蠅,根本無從下手。
故而衛梓怡一連幾日都將自己悶在屋中,翻閱數年來與天衍宗有關的卷宗,以求從中尋到蛛絲馬跡,看能否觀察出天衍宗行事的規律。
魏辛見她整日整日地伏案閱卷,廢寢忘食,骨頭都快生鏽了,著實憂心不已。
若繼續這樣下去,別說抓到陸無惜,衛大人的身子恐怕先熬不住。
她便尋了個機會鑽進書房,在衛梓怡桌旁蹲下,拽著她的衣袖道:「大人,聽說月泉琴樓今日有琴魁獻技,您帶屬下去聽聽可好?」
衛梓怡頭也不抬,只從衣袖中抖出一枚銀錠敲在桌上,打發她:「自己去聽,莫要生事。」
魏辛眨眨眼:「琴魁登閣,一個月也才一回,月泉琴樓次次都座無虛席。」
「先前屬下聽大人說,像茶館酒樓一類喧鬧之所,最易探聽消息,卻不知今夜人來人往的琴樓,可也算得一處?」
衛梓怡終於從案卷中抬頭,視線落於魏辛乾淨無暇的眉眼。
她怎會不明白魏辛的意思呢?
頓了須臾,遂無奈嘆道:「也罷,終日埋在這書房中,確實沒有進展,倒不如偶爾也出去四處走走,興許還能收穫意外之喜。」
魏辛頓時喜笑顏開,跳起來抱住衛梓怡的胳膊:「大人英明!」
像極了討到好處,興奮撒歡的小狗。
冬日天黑得早,雖然才過申時,但天色已經暗下來,街道兩旁亮起燈火,來來往往的行人也越來越多。
衛梓怡換了身便於在外行走的常服,魏辛則作小丫鬟打扮,跟在衛梓怡屁股後面,左瞅瞅,右看看,好奇心頗重,一路上嘻嘻哈哈沒個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