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頁
「難道衛大人當真對民女半分心思也沒有?」
陸無惜仿佛聽不懂人話,故作可憐姿態,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既如此,衛大人何要苦苦糾纏,竊取妾之芳心,竟又不屑一顧。」
她說得越發荒唐,衛梓怡以往都能聽而不聞,淡然處之,今日卻不知何故,忽像被踩了尾巴,瞬間勃然大怒。
眼前晃過一道重影,不過眨眼間,衛梓怡已近其身。
她一把擒住陸無惜的喉嚨,將其推抵於一旁矮牆之上,眼底寒芒乍現:「一再觸怒本官,對你究竟有什麼好處?」
話音稍頓,她的眼神幽暗似無底的深淵,「你這般情真意切,想必衛某真要殺你,你也不會心生埋怨。」
陸無惜膚質如玉,入手溫潤,纖細的脖頸束於衛梓怡掌間,其人拇指抵住她的喉骨,只需稍一用力,便可取其性命。
衛梓怡五指收得比較緊,略略影響了呼吸,令陸無惜輕輕蹙眉。
但她依然沒有反抗。
陸無惜不說話,衛梓怡反倒來了興致,她朝前傾身,拉近兩人間的距離,與陸無惜鼻尖相抵。
「衛某對陸宗主當然有心思。」
她聲音低啞,像結了一層玄霜,「我要抽你的筋,剝你的骨,用盡殘忍酷刑對你百般,看看陸宗主千變萬化的臉孔,究竟哪一張才是真實的。」
說出這些話時,衛梓怡語調平靜,眼神幽邃,實難讓人看清她心裡的想法。
陸無惜半分不覺意外:「原來你是這樣的衛大人。」
「哦?」衛梓怡的嗓音向上勾,邪異而蠱惑,「陸宗主不是最了解衛某麼?那衛某的心思,你又真猜出了幾分?」
「你不是慣愛誇獎衛某的容貌嗎?衛某自認蒙皇天厚愛,這副皮相尚能叫人看得過眼,卻也不及陸宗主傾國傾城的姿色。」
衛梓怡鬆開她的脖子,又捏住下巴,托起她的臉,「多美的人啊,僅憑這副容姿,便可魅惑眾生,禍國殃民,為盛世之禍水。」
「但你卻藏頭露尾,借重重假象遮掩身份,從不坦蕩現身於人前!」衛梓怡話鋒一轉,冷笑道,「陸宗主,又豈是真如你表現出來的這般灑脫?」
那兩瓣柔唇近在咫尺,唇形豐滿,唇珠瑩潤,嘴角微往上翹,自然勾出恰到好處的輪廓,引人遐想聯翩。
衛梓怡不著痕跡地偏轉視線,卻下意識地咬緊了牙關。
陸無惜便在這時抬起雙臂,搭上衛梓怡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與衛梓怡對視:「衛大人何不親自試試,看本座究竟是真不在意,還是在與大人演戲?」
她以「本座」自稱,不再放低姿態,看似被人鉗制,氣勢卻絲毫不落下風。
衛梓怡死死盯著她的眼睛,兩人就這樣無聲地較著勁。
下一瞬,衛梓怡毫無預兆地欺近,無所顧忌地咬住陸無惜的嘴唇。
陸無惜眼前一暗,唇上便傳來柔軟濕潤的觸感。
她心頭一跳,驀地瞪大雙眼。
這一咬並非尋常意義上的親吻,衛梓怡蠻力掰開陸無惜的牙關,像一頭貪婪的凶獸闖進安穩的腹地,一剎那便攪得血雨腥風。
她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陸無惜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徹底喚醒她心底那頭殘暴邪惡的困獸。
陸無惜被迫揚起脖頸,本能地逃避以維持呼吸,可衛梓怡似乎覺察了她的意圖,先一步攥住她的雙手,將她抵在牆頭,令她不得掙脫。
掙扎漸漸無力,悶痛從胸口翻湧上來,陸無惜肩膀一顫,猛地將衛梓怡推開。
她臉頰泛著潮紅,嗆咳不止,那雙始終帶笑的眸子至此終於沒了笑意,蘊上淺淺一層水霧,好一會兒才穩住呼吸,倚靠矮牆站穩,急促而艱難地喘息著。
衛梓怡眸色深深,晦暗的視線平靜地凝望著陸無惜痛苦的表情。
片刻後,她似恍然大悟,冷笑道:「衛某險些忘了,陸宗主身患嚴重的肺症,看這樣子,恐怕命不久矣啊。」
陸無惜呼吸漸漸平穩,她與衛梓怡對視良久,終哂然一笑:「本座還真是招惹了一個不得了的瘋子。」
「此地人多眼雜,衛大人就不怕被人撞見麼?」
衛梓怡勾了勾嘴唇,像一頭饜足的惡犬。
她數次三番與陸無惜交手,皆被對方玩弄於股掌之中,如今終於扳回一城,心中自然快意。
聞言,衛梓怡眼底笑意涼薄,語氣篤定:「縱使有人闖入,陸宗主也會妥善處理,衛某何必操這份閒心?」
第三十四章
淡淡瞥了陸無惜一眼,見其臉上潮紅退卻,眉目恢復平靜,衛梓怡心中但覺可惜。
她後退一步,藏起不可為外人道的心思:「皇帝要我擒你,你先前救我一次,我也不欠你人情,下次再見,我可不會再放過你。」
說完,她轉身踏上來時的路,步履從容地離開,沒一會兒就脫離了陸無惜的視線。
陸無惜背靠矮牆,右手手背蓋住雙眼,短暫靜默之後,冷冷笑出聲來。
「衛梓怡。」她仔細咀嚼這個名字,唇角越揚越高,「有意思。」
衛梓怡從來只敬稱「陛下」,如今卻喚「皇帝」,可見她與朝廷已是貌合神離。
這樣女人,怎麼可能真正忠誠?
不過是以往傷得不痛,刺得不深。
她最是自私,不會相信任何人,越瘋癲,越不可掌控,一旦被放出囚籠,便能掀起一場誰人都不可預料的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