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頁
「為了這個計劃,你早做準備,提前穿上一雙不合腳的鞋子,其目的就是為了混淆官府耳目,讓官府不能從腳印鎖定你的身份,定你的罪!」
「但鞋不合腳,來回徒步三十餘里,腳底磨傷不可避免,這就是鐵證!」衛梓怡突然抬高聲音,「張秀文,你說,是也不是?!」
張秀文被衛梓怡擲地有聲的喝問嚇得打了個哆嗦,臉色發白。
被衛梓怡逼進絕境,他反倒生出一股孤勇,抬起頭來怒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官府的人和那鄉紳豪強都是一路貨色!只會欺壓我等良民,你們找不出兇手,拿不出證據,便隨意抓人抵命,還妄圖誘我承認罪行?!我呸!」
張秀文吐出一口口水,好在衛梓怡提前有所預判,向後撤了一步,那髒污之物才沒沾上她的衣服。
衛梓怡神色陰沉,馮亭煜也皺起眉頭。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罪犯上堂來的表現也是千奇百怪,有梁朝之流強詞奪理強辯耍橫抵死不認的無賴,也有張秀文這般以為自己是在為民除害便倒打一耙的「俠義之士」。
遇上這種人,不必強行與之爭辯。
衛梓怡轉身向馮亭煜請示:「請馮大人帶人證倩娘上堂。」
馮亭煜一聲令下,倩娘被衙役帶上公堂。
這女子生得嬌美柔弱,因得知王二牛的死訊,她臉色蒼白,低垂著頭,神情淒婉哀傷。
張秀文挺胸抬頭,是一副渾然不懼的模樣,他篤定他的親妹妹不可能出賣他。
衛梓怡繞著二人踱步半圈,於倩娘身側駐足,問她:「你與王二牛既是兩情相悅,互相了解,那他昨晚連夜出城,此事你可知情?」
倩娘雖已屈膝跪下,卻是涕淚漣漣,只搖頭,不說話。
衛梓怡見狀,又道:「王二牛對你痴心一片,若非他時刻將你贈予他的手帕帶在身上,官府實難查出你們兩人的關係,酒館的小二李三說他攢夠錢就會娶你。」
倩娘神色愈發淒涼,衛梓怡卻忽然話鋒一轉:「可你這兄長背著你替你說了另外一門親事,還收了人家的禮金。」
「什麼?」倩娘大吃一驚,張秀文更是臉色急變。
衛梓怡則向陸無惜伸手,後者默契地遞上一份文書。
「此乃今日晨間,馮大人搜查你們的住處找到的東西,你且看一看。」
衛梓怡將紙頁抖開,屬於張秀文的字跡洋洋灑灑地出現在倩娘眼前。
那是一份張秀文收了禮金,代妹妹定下婚約的契書,女方是倩娘,可上邊兒落的男方名字,卻並非王二牛。
倩娘臉上血色唰的一下褪得乾乾淨淨,她兩眼直愣愣地看著那紙文契,雙肩止不住地發抖。
「王二牛甘願為你捨身犯險,是因為他對你真心實意,孫啟潤欺負你,也讓他心中惱恨。」
「但是這片真心被人利用,到頭來還遭人暗算,幕後真兇過河拆橋,將王二牛推下山崖!」
「屍體是我背回來的,那慘狀無法形容。」衛梓怡身上衣服尚來不及換,背後一大片髒污的血跡,她所言擲地有聲,「倩娘,你當真忍心?」
倩娘悲從中來,嗚嗚咽咽,泣不成聲。
張秀文一臉惶急,想出言打斷衛梓怡,卻反被衛梓怡一個耳光扇得退後兩步,被衙役按在地上,嘴裡塞進一團抹布。
倩娘哭了許久,而後抬起衣袖,拭去臉上的淚水,嗚咽著開口:「大人,二牛不是兇手,他心地善良,不可能主動殺人,他是被冤枉的。」
衛梓怡眉心微擰,追問:「此言何意?」
張秀文驀地瞪圓雙眼,奮力掙扎,欲阻止倩娘。
那衙役一時沒按住,竟叫他掙脫開來,甩去嘴裡的抹布,怒喝道:「閉嘴!倩娘,我是你哥,沒有我,你早死外邊兒了!從小到大,我做的哪件事不是為了你好?你怎麼能胳膊肘往外拐!」
「若你真是為了我好,就不會以毒蟲蛇為由使喚我去購置砒霜,更不會哄騙二牛說那只是瀉藥,讓他摻進孫啟潤的酒水中。」
倩娘長嘆一口氣,眼底儘是絕望,「明明是你要殺人,你卻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這句話激怒了張秀文,他急怒之下,一個箭步衝上去,欲擒倩娘的喉嚨。
衛梓怡就站在倩娘跟前,豈能讓他得逞?
她突然出手,半道阻截張秀文,單手握住張秀文的手腕,五指稍稍用力,張秀文便受不住,發出嗷嗷慘叫。
衛梓怡踹他一腳,衙役重新撲上來,給他戴上刑枷。
張秀文突然發難,倩娘也嚇了一跳,心有餘悸地打著哆嗦。
但她沒有被這一幕嚇退,反而鼓起勇氣,繼續往下說:「你勸二牛出去躲躲,我就該意識到不對勁,二牛認識去臨縣的路,一個人也能走,可你非要相送,說是路上多個人好照應。」
「夜裡你匆匆回來,說下雨天路不好走,二牛不小心失足摔下了山崖,讓我將此事爛在心裡,不要和任何人提及。」
「兄長啊,正因為你是我的兄長,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也想裝聾作啞,當做這一切沒有發生,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殺死二牛!」
倩娘情緒突然激動,她驀地站起身,兩眼通紅地瞪著張秀文:「你可知那一日孫啟潤死了,二牛日日活在驚恐歉疚之中,哪怕他明知自己受你利用,為了不讓我孤苦無依,他也打算替你頂罪,抗下殺人兇手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