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
但與他接應之人是誰,他們如何進行交易,這些財物就藏在何處,都不為人知。
想必當初阿秀去尋鄭子昀時,不巧撞破了鄭子昀的秘密,從而遭其殺害滅口。
真相大白,水落石出,鄭府老管家得知兇手竟是鄭府大公子,既痛恨,又無力。
鄭子昀殺了他女兒,他無論如何不能繼續留在鄭府效力了,他向鄭老爺請辭,後者對其有愧,亦不曾挽留。
可老人家在鄭府住了大半生,如今離開也無處可去,魏辛見他實在可憐,便請求衛梓怡將其收留。
衛梓怡冷著一張臉,瞧得魏辛戰戰兢兢。
好在最後她還是答應讓老伯留下,看庭護院,照看內衛府上的馬匹。
魏辛聞言,笑逐顏開,率性說道:「屬下就知衛大人面冷心善,是個一等一的好官!」
溜須拍馬倒是利索得緊,衛梓怡賞了她一個白眼:「是不是活兒不夠?我記得府上往年還留有一些陳案的卷宗,不如你去替我整理出來?」
「啊!大人,方才指揮使讓屬下過去,好像是有要事吩咐,屬下便先退下了!」
魏辛腳底抹油,跑得比兔子還快。
她一走,這屋裡便安靜下來。
桌上攤開的案卷許久沒有翻頁,衛梓怡出神地望著窗外,神色間藏有一抹憂色,不得疏解。
心中惆悵,便越發襯得這寂靜過於淒清。
忽然,她雙眼捕捉到幾片飄零的晶瑩,再定睛細看,原來是窗外在飄雪。
她起身行至窗邊,望向遠處灰濛濛的天空。
寒風吹過,院中草木悠悠晃動,她突然沒了伏案整理卷宗的興致,便回屋取了件披風,踏雪出門。
儘管冬日嚴寒,但臨近年關,街上往來置辦年貨的百姓竟越來越多。
衛梓怡自長街行過,漫無目的地走著,及至一處湖泊,方在岸邊光禿禿的柳樹下駐足。
湖水結了冰,不可行船,且天冷風寒,兩岸便少有遊人,她一身黑甲,背負玄袍,在一片蒼茫的雪景中顯得格外突兀。
忽有喧囂聲從遠處傳來,衛梓怡尋聲回頭,見一小賊奔過街角,身後幾個商戶打扮的人緊追著不放。
小賊瞧著年紀不大,約莫十一二歲,卻身手敏捷,步子踏得飛快,好幾個成年男子在後邊兒追,竟追不上。
可他跑得太急,街上人又多,來不及躲避,迎面撞在一人身上。
他哎喲一聲倒退幾步,剛剛從桌上偷來的半塊饅頭滾落在地,沾上污濁的黃泥。
後面男人趕了上來,罵罵咧咧地拎起小賊的衣領,不由分說,一個巴掌便朝他甩過去。
小賊認命地閉上眼睛,長滿凍瘡的手腳止不住地哆嗦。
可被揍的疼痛遲遲未至,他偷偷睜眼,便見一黃衫女子立在眼前,只手攥著男人手腕,那一掌便扇不下去。
「你幹什麼?!」男人惱怒至極,「這小賊既然敢偷東西,就該知道被抓住了要挨打!快撒開手,不然我連你一塊兒揍!」
女人不鬆手,五指像鉗子似的,男人用力掙扎,也紋絲不動。
眾目睽睽,他被一個模樣看上去頗為文弱的女子治得無法反抗,頓覺顏面盡失,進而惱羞成怒,卯足了勁兒抽手。
豈料那女子便在此時將手鬆開,男人用力過猛,身體失了平衡,下意識鬆開小賊,踉蹌著往後倒。
天上還在飄雪,地面路滑,男人噗通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四周圍觀之人哄堂大笑。
男人何曾受過這等折辱?霎時怒髮衝冠,爬起來要與此女動手,卻見眼前掠過黑影,一枚碎銀錠凌空飛來,不偏不倚地砸中他的腦門。
「我們主子出錢買你半個饅頭,拿了錢就走,別不識抬舉。」
黃衫女子聲音清寒,刻意挪了挪步子,擋住男人向後探究的視線。
銀子入手,男人臉變得飛快:「哼,你小子運氣好,竟有人願意給你兜底,可別讓我再逮著!」
說完,他轉身就走,生怕這兩個傻女人反悔。
饅頭哪裡值錢,這一小塊碎銀子便能買下一籮筐。
他為自己吃剩的半塊饅頭追了這小賊幾條街,不過是欺軟怕硬,在一個車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身上逞威風。
小賊沒反應過來,上一刻他還身處險境,心裡已做好挨打的準備,沒想到下一瞬便被人救下了。
救他的兩位姐姐生得如天仙似的,他正愣怔出神,黃衫女子將他扶了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沾的雪和泥,對他道:
「去旁邊的麵館,那兒正缺個端茶送水的夥計,我們主子已打過招呼,你若無處可去,往後便在此討個生計。」
她說完便轉身離開,去另一人身旁。
那女子一身素衣,視線與他遙遙一撞,眉目溫婉地抿起唇角,朝他盈盈一笑。
他痴痴然,竟看呆了去。
女人從他身旁走過,淡淡余香飄散在空中。
視線所及之處,他瞧見一枚成色上好,做工精緻,翡翠色的玉葫蘆。
衛梓怡站在街角,從頭到尾目睹這一幕,直至那兩人沒入長街,消失於人來人往的巷口。
她握緊佩刀,眼底閃過一縷寒芒。
風吹起她鬢邊的發,帶著一陣陣徹骨的涼意,無情地灌進領口。
衛梓怡深吸一口氣,睫羽垂落,掩下眸心複雜衝突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