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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梓怡遂吩咐她:「把他叫起來,立即整隊啟程,連夜趕路,天亮前務必回京。」
「是!」
魏辛放跑了嫌犯,內心愧疚不已,對衛梓怡的任何吩咐都言聽計從。
待魏辛去喚俞秦武,衛梓怡沉默地站在院中,冷眼旁觀內衛收拾錢錦復的屍體。
她手中把玩著天衍宗的飛鏢,眼底儘是肅殺之意。
一會兒是山匪刺客,一會兒又是神秘故人,都與天衍宗有關。
陸無惜,你到底想幹什麼?
第十五章
內衛自驛站取走一輛馬車,將錢錦復的屍身連夜帶回京城。
衛梓怡回京復命,內衛府的燈火亮了一夜。
第二日天不亮,指揮使攜衛梓怡和俞秦武乘著夜色進宮面聖。
衛梓怡手中有薛忠程行賄的帳目,帝王為維穩朝政,從中挑了兩個典型,殺雞儆猴,敲山震虎。
為此事出力最多的內衛府,雖然令朝堂上的貪官污吏聞風喪膽,同時也是不軌小人的眼中釘。
皇帝點名讓內衛府三人下朝去書房議事,這一待便是一整日,日落時分才離宮。
魏辛早在內衛府門前等候,見衛梓怡臉色蒼白,像生了一場大病,十分擔憂,快步近前關切詢問:「大人,你怎麼了?」
可衛梓怡卻面沉如水,一語不發。
她仿佛沒聽見魏辛說話,向指揮使拱手告退,便大步離開。
俞秦武駐足,立於廊前,單手托著下頜,饒有興致地看著衛梓怡失魂落魄的背影,冷笑道:「郢州之行出師不利,遭了聖上責罰罷。」
衛梓怡雖然偵破了一件大案,懲處了貪官周儀,卻也因此惹禍,連累青岳山驛臣被刺身亡,而朝廷最初派給她的任務,調查天衍宗,此事無疾而終。
功是功,過是過,此次任務未能完成,衛梓怡該擔全責,推脫不得。
魏辛聽不得俞秦武冷嘲熱諷,礙於身份,又不能當面頂撞,內心憋屈難受,遂冷著臉從其身旁走過。
衛梓怡兀自回到後院,嘭的一聲關上房門,便再未出來。
是夜,魏辛端了一碟羹湯敲響衛梓怡的屋門,稟明來意之後,聽得屋內傳來聲響:「進來吧。」
魏辛推門而入,見衛梓怡只著一件單衣,神情漠然地坐在床邊。
「關門。」她冷聲道。
魏辛連忙放下手中木托,轉頭將屋門關上。
再轉身,就見衛梓怡從床頭矮櫃中取出兩個巴掌大的玉瓶,朝她招手。
魏辛快步近前,聽得衛梓怡對她說:「青玉瓶里是金瘡藥,你拿去用。」
聞言,魏辛微怔,下意識瞥了眼自己肩上的傷。
衛大人記掛著她的傷勢。
她抿緊唇,心下動容,雙手接過藥瓶,應道:「謝大人。」
衛梓怡擺擺手,不甚在意地轉過身去,繼續把話說完:「這白玉瓶里是化瘀膏,你且幫我敷在背上。」
魏辛大驚:「大人受傷了?」
衛梓怡沒有回答,素色衣衫自肩頭滑落,一道道青紫色的傷痕交錯著出現在魏辛眼前。
這傷痕一道疊著一道,紅腫發青,魏辛並不陌生,那些遭刑獄之災的罪臣,誰身上沒有幾道杖刑的傷痕?
可魏辛卻是第一次在衛梓怡身上看見它們。
「大人,這是……」魏辛嘴唇顫了顫,不可置信。
衛梓怡嘆了口氣,卻不解釋,只道:「上藥吧。」
以往十分乖順聽話的魏辛此時卻沒立即動作,她站在衛梓怡身後,握著兩隻藥瓶,牙關咬緊又鬆開,良久,方垂眸道:「陛下竟如此心狠。」
內衛府是受朝廷直接調遣的特殊部門,而這次調查天衍宗的任務是皇帝指名下達給衛梓怡的。
因為衛梓怡任務失敗,沒有查到天衍宗的線索,聖上居然狠心對她用刑。
原是他們這些下屬數次失利,放跑了天衍宗的人,最後卻是衛梓怡來承擔罪責。
魏辛胸口擰著疼,不覺間兩眼蓄淚,上齒將下唇咬得發白。
衛梓怡覺察身後異樣,回頭瞥見魏辛一副強忍眼淚,要哭不哭的模樣,冷嗤道:「你哭什麼?」
魏辛如夢初醒,慌忙抬袖抹去眼角淚水,啞著聲回答:「屬下沒哭。」
「你若看不得這杖痕,便喚旁人來。」衛梓怡沒再追問,冷著臉轉過頭去。
「屬下可以做好的。」魏辛急促地喘了兩口氣,平復了激躁的情緒。
遂不再多言,沉默地收起金瘡藥,拔去化瘀膏的瓶塞,將藥膏揉於掌心,再仔細敷在衛梓怡背後的傷痕上。
這些淤傷輕輕一碰就會痛,儘管她沒有用力,想必上藥的過程也不會輕鬆。
但從始至終,衛梓怡未吭一聲,甚至不曾皺起眉頭。
魏辛替衛梓怡上好藥,後者從容地穿好衣裳,揮手讓她出去。
可魏辛駐足於床前,似欲言又止。
「你有話要說?」衛梓怡掀起眼皮,淡淡瞧了她一眼。
魏辛遂道出心中疑惑:「今日陛下入宮可有提及青岳山匪眾之事?陛下將作何打算?」
青岳山匪猖獗無比,不僅敢當街截殺衛梓怡,竟然還刺殺了驛臣錢錦復,如此罪惡滔天,自當儘早剿滅。
衛梓怡卻憶起今日金鑾殿上,她將錢錦復死前之言上報時,皇帝態度古怪,只道了聲知曉,便無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