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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悅潛伏於鄭府,似乎是在暗中調查什麼。」
鄭子梁低下頭,視線落於腳尖,「有一天半夜,她從屋後翻窗而入,嘴角有血跡,身上受了傷,未及多言便躲進床底,再不久,府里下人來院子裡搜,說是府中進了刺客。」
言及此處,鄭子梁皺了皺眉,情緒略有波動。
「我若將她捅出去,她必然沒有活路,可她與我朝夕相處已近三年,我對她有欽慕之心,怎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把她交出去?」
「那下人到我屋中來問之時,我便回他不知。」
衛梓怡眯了眯眼,在腦海中構想當時的情形,並依據鄭子梁的言語進行推演。
「我不問緣由救了她一命,她因此對我心生感激,也知經此一事,我不可能如往常那般待她,她便向我坦白了身份,讓我替她保守秘密,同時告訴我,她正在調查阿秀的死因。」
「阿秀?」衛梓怡身後,魏辛驚訝出聲,「兩個案子果然有關聯!」
聽得鄭子梁一番話,衛梓怡忽然想起一個細節:魏辛之所以著人掘土,乃是因為她發現那梅樹下曾有被人翻動的痕跡。
而香悅又正好在此地遇害,兇手的殺人動機似已昭然若揭。
她沒有吭聲,只揚了揚下巴,示意鄭子梁繼續往下說。
「我那時才知道,原來阿秀失蹤另有隱情,香悅乃是受陸宗主之命調查此事前因後果。」
鄭子梁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阿秀失蹤的頭一天晚上,我是見過她的。」
衛梓怡眼底掠過一抹冷厲的精芒,追問道:「你在何處見她?當時什麼情況?」
鄭子梁如實回答:「我與幾個友人相約去打馬球,在外面玩了一天,回東萊院途中偶遇阿秀,她似剛從東萊院出來,行色匆匆,神色驚慌,與我擦肩而過時都不打聲招呼。」
衛梓怡又問:「後來呢?」
「後來,我回到院中,院內一切如常,只書房和丫鬟小環屋裡亮著燈,先前聽香悅說小環病了,應當正臥床靜養,我便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鄭子梁雙手抱頭,有些懊惱,「香悅與我說起此事,我便時常想起那日情形,難道阿秀在東萊院見鬼了不成?」
「啊?」魏辛再次一驚一乍,「鬼?!」
衛梓怡揉了揉眉心,不知第幾次教導魏辛:「這世上沒有鬼,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她神色凝重,於心間猜測那一日阿秀在東萊院究竟經歷了什麼。
魏辛趕緊閉嘴,可她臉上的表情分明在說,不管怎麼樣,她還是怕的。
鄭子梁見衛梓怡陷入沉思,沒有干預他,便又往下說:「第二天府里就傳出消息說阿秀失蹤了,那時候我若喚住她,興許她就不會死呢?」
無論如何回想,他都覺得莫名其妙,實在不明白,阿秀為什麼會失蹤。
「後悔已是無用,查清當初的真相,緝拿殺死阿秀和湘悅的兇手,令冤案昭雪,才能叫亡者九泉之下安息。」衛梓怡難得真心實意說上一句慈悲的言語。
「衛大人所言不錯。」鄭子梁點頭認同,復道,「香悅之死,恐怕我也有一定的責任。」
衛梓怡追問:「何出此言?」
「香悅讓我替她隱瞞身份,但此事並不簡單,府上進了刺客,雖刺殺未成,卻偷走了書房裡的重要文書,我父震怒,下令掘地三尺,要找到此人。」
鄭袁問怒髮衝冠,決不允許放跑盜賊,讓府里的侍衛挨個房間仔細搜查,便是府中的丫鬟僕役,也都要試探他們的武功。
就是他鄭子梁平日裡不受重視,身邊也只有一個丫鬟,他說不是,那些下人便到別處去搜,香悅方躲過一劫。
可不論鄭子梁如何問她,究竟誰人將她打傷,她都不肯開口。
「她說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險,如是她把真相告訴我,會叫我惹禍上身。」鄭子梁閉上眼,雙手蓋住眼瞼,指縫間略有幾分濕潤。
「對阿秀死因的調查雖然困難重重,但她似乎通過別的渠道獲悉了一些線索,故而還算有所進展。」
「半個月前我帶她出門,正巧陸宗主來到京城,她前去匯報此事,也順便將我引薦給陸宗主認識。」
言及此處,他頓了許久,再開口時,嗓音低啞了許多:「但我沒想到,此事過去不久,她就死了。」
鄭子梁偷偷抹去眼角的濕痕,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才又繼續說道:「此次見面是陸宗主親自邀約,她說香悅雖已被人殺害,她死前調查到的東西尚未落入賊人之手,但藏東西的地方只有香悅自己知道,陸宗主希望我能為她提供一些線索。」
衛梓怡眼底精芒閃爍,猛地收緊五指,指節發出清脆的鳴響。
依她所見,鄭子梁八成沒有說謊,從其口中獲悉這一切,可算此案重大突破。
若能找到香悅留下的東西,不僅兩起兇案可以水落石出,天衍宗背後的秘密,多多少少也能有所揭露。
可是,不僅她要尋找湘悅的遺物,天衍宗乃至此案背後的兇手,也都在找尋。
自她與陸無惜交手,臥床養傷,已經過去了三天,豈知還來不來得及?
她扣緊座椅扶手,冷眼瞧著鄭子梁,沉聲道:「日前你面見陸無惜,與她說了些什麼?且一字一句詳細招來。」
鄭子梁陷入悲痛的回憶之中,沒再計較衛梓怡惡劣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