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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也建議說:「那最好消炎以後還是拔掉吧,其實之前就可以拔掉。」
那位年輕男人沉默了。
秦也問:「怎麼了?怕疼?」
男人搖頭:「怕丑。」
秦也被逗笑,溫聲保證道:「你放心,我的技術還行,不會讓你腫得太誇張。」
男人並沒有被說服:「那還是會腫。」
秦也瞟到病歷單上的出生年月,打趣他:「三十歲的人了還有這麼重的偶像包袱?」
他轉念一想,又猜測道:「莫非你是什麼明星?不好意思,我不太了解現在的娛樂圈。」
男人爽朗地笑起來:「那您太抬舉我了。」
秦也故意說:「難道不是嗎?長得這麼帥。」
「彼此彼此,您比我帥。」
秦也給他開了藥方,這顆智齒拔不拔還得再看情況,當務之急是消炎。
鋼筆唰唰寫著字,秦也說完注意事項,聽到那患者笑了一聲,他停筆抬起頭,問:「有問題嗎?」
「沒,就這段話我上個禮拜剛聽過。」
「上個禮拜?」
男人指著左邊臉:「也發炎了。」
秦也失笑:「那你還真夠倒霉的。」
「可不是嗎,上火。」
秦也把單子給他去開藥,最後叮囑道:「天氣熱,年輕人少動肝火,多喝點水。」
「收到,再見啊醫生。」
「我可希望咱倆再也別見。」
看過醫生,不知道是不是起了心理作用,霍驍覺得牙疼緩解了許多。
他在大堂領完藥,給王若含發了條消息說他先走了。
負一樓停車場,霍驍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隨手查看微信上的新消息。
三分鐘前王若含問他:已經走了嗎?
霍驍打字回:剛到停車場。
他插好車鑰匙,摁下啟動鍵,新消息提示音響起,王若含說:你先等等,我有東西要給你。
霍驍立刻拔下鑰匙,開門下車:那我上來找你。
走向電梯時,他的腳步不自覺越來越大,近乎有些迫不及待,明明不是什麼特別的事,但就是想再快一點。
匆匆趕到五樓,霍驍胸膛起伏,大喘了兩口氣平復呼吸。
王若含看見他,說:「來啦,等等啊我去拿給你。」
霍驍點頭,越發好奇和期待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當王若含一手一顆水蜜桃舉到他面前時,霍驍是茫然的。
他張開嘴,半天憋出一句:「這什麼啊?」
「快樂老頭桃啊。」王若含又往他面前遞了遞,「是我從家裡拿過來的,軟而不爛,汁水飽滿,剛好適合你目前的症狀。」
霍驍攥緊拳頭,忍辱收下:「謝謝你,你真貼心。」
王若含擺擺手:「客氣。」
霍驍看了眼手裡的桃子,無奈地想笑,揮手說:「那我走了。」
王若含點頭:「小心開車。」
霍驍捧著那兩顆大桃子回到車裡,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傻子。
回到酒店,他接到同事周以的電話。
「霍老師,什麼時候回來啊,給你帶了禮物。」
霍驍佯裝出受寵若驚的樣子:「天,我也有?」
「當然,謝謝你替我去金陵,研討會怎麼樣啊?」
霍驍回憶起兩周來的見聞,總結說:「還行,就每天看著那群老教授訓訓人,安慰安慰那幾個被罵哭的年輕老師,然後偷偷慶幸自己沒去N大吧。」
周以倒吸一口氣:「真這麼恐怖?」
霍驍笑了笑:「他們的風格就這樣,看你論文不會夸好的,就專門挑刺。被罵個這麼幾輪,一篇C刊就出來了。我早就看習慣,下次一定得換你來見識見識。」
周以連連點頭:「嗯嗯嗯。」
霍驍燒了壺水留著等會吃藥,裝作不經意地提起:「哦對了,你那個護士閨蜜,她和你是高中同學?」
「對啊。」
霍驍問:「她怎麼還單身,不著急嗎?」
周以沒起疑,就當他只是八卦一下,回答說:「不著急是一個方面,主要原因是她有個暗戀多年的對象。」
水壺扣回底座,霍驍卻忘了摁下開關,心緒全被打亂:「什麼?」
周以渾然不知這兩人發生過什麼,只當是閒談中的一個話題,順嘴就分享:「她有個喜歡很多年的人,也許是還在等他吧,也許是因為遇到太驚艷的人所以喜歡不上別人,我也不清楚她怎麼想的,反正這麼多年也沒見她提過其他男人。」
霍驍換了個手拿手機,笑容僵硬:「哪個男人啊,這麼幸運。」
周以說:「本來是她媽媽朋友的兒子,後來做了醫生。欸,不說了,說多了都是淚。」
話到這裡,霍驍基本就可以作出判斷。
感情和植物一樣,有良莠之分。
在發芽之前露出端倪,是好事,這樣他就可以及時止損。
心有所屬還一往而深的人,犯不著再繼續了,沒這個必要,折騰的是自己。
他現在只需要乾淨利落地拔掉這顆猴麵包樹種子,然後把這幾天的事當作一段無關緊要的經歷,都不必放在心上銘記。
拿回來的桃子被他隨手放在玄關,深色大理石上像兩顆緊挨的心臟,空氣里飄著清甜的果香。
那麼如何拔除一顆猴麵包樹種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