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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戀人要獨身面對那樣的敵人就感到心急如焚,儘管她受了傷, 但身體還能自如活動, 也能用術式, 商粲有點拿不準御久為什麼沒趁機除掉她, 興許是被雲端纏住而分身乏術吧。
外面明明天色大亮,清漣湖底卻顯得格外暗沉,也不知是不是御久的術式。商粲嘗試著捏了幾個破除迷障的術式都毫無作用,靈力運轉倒還算正常,她咬著牙嘆一口氣,只在水中吐出汩汩幾個氣泡。
明明沒時間在這種地方多耽擱的,商粲用力握緊了拳,抬手撫上自己在湖水中血氣四溢的傷口,泛起的疼痛較之最開始都顯得鈍鈍,被她用來維持神志的清明。靈力尚且通暢,但並不保證能容許她過多揮霍,前路未明,商粲不敢做太大的動作,她心知自己如今最大的任務便是儘快想法子逃出生天,於是用力搖了搖頭摒去雜念,瞪大眼睛看向周圍。
清漣湖底大的驚人,無論看到哪裡都是屬於蓮花的根莖,錯綜複雜。蓮花是能長出這麼長莖葉的花嗎,商粲想,低頭望去時一眼都望不見底,越往下似乎就越冷。
她摸索著游到最粗壯的根莖旁,很快意識到這似乎就是御久所坐的那片荷葉,身上沒什麼利刃,商粲在掌中運起天火伸手握住根莖,卻覺觸手如同摸上千年的寒冰,在天火的威力下也只在小幅度的慢慢熔開,但總歸是有鬆動,就說明她在這裡也是有法子做點什麼事的。
心頭剛剛湧上些喜意,商粲就感受到有股極為寒涼的氣息自下方而來,她下意識側身退開,在水底動作不如岸上輕便,低頭看去時視野里的景象顯出幾分慢鏡頭的錯覺。
商粲看到個一身紅裙的女人,在暗無天日的湖底突兀出現,像是朵開錯地方的花。
那人長長烏髮海藻般散在身後,眉眼艷麗的讓人移不開眼,眼下一顆小痣又為她添上幾分難以言說的風情萬種。
商粲一聲「清漣君」卡在喉嚨里,她一瞬間以為是御久遣傀儡來對付她了,卻在與面前人對上視線時否定了這個想法。
那是雙水光盈盈的漂亮眼睛,正向她輕緩地眨了眨眼,靈動又旖旎,眼波流轉間就顯得動人心魄。
和岸上那位與她相貌相同的清漣君大相逕庭。
商粲電光火石間察覺到她們的不同,亂作一團的腦中還沒想通個中緣由,「清漣君」就悄無聲息地向她靠了過去。明明是來路不明該去戒備的人,商粲卻不知為何沒能提起半點敵意。那張與挽韶有五分相似的面上竟像是盛著些單純和好奇,那樣神情明明與她氣質並不很適配,卻莫名讓人覺得渾然天成。
商粲看著她輕飄飄來到自己身前,正遲疑著該如何開口詢問身份,便見她伸出只素白手掌向自己輕輕一探,商粲反應慢了半拍,一愣之下就看到面前人手中多了個小瓷瓶,明媚面容上顯出幾分帶著天真的不可思議來。
是之前挽韶交給她的入夢香。
原本是要想法子在夜探天外天時用在清漣君身上的,但後來發現人並不在那居所後就不了了之了。商粲怔怔眨了眨眼,不知這人此時從她錦囊里摸出這個來是想做什麼,隨即就看到「清漣君」忽的輕輕笑了,如水中乍然綻放的水蓮花。
她揚手拔去瓷瓶的塞子,將內里的藥物在清漣湖水中傾倒一空,隨後在變得遲緩的水波中伸出手來,似觸非觸地抬起手覆在商粲眼前。
儘管對眼前人的身份已有了計較,但在隨著她的動作而陷入有幾分熟悉的模糊暈眩感時,商粲還是在心中發出一聲難以言喻的輕嘆。
這位「清漣君」,是鬼族。
*
與過往經歷過的兩次鬼族帶來的幻境不同,這次看到的景象格外雜亂,全都是光怪陸離的片段。
連視角都得不到統一,商粲察覺到自己並非第三人稱的旁觀者,而是像真正身處幻境中的某個人一樣,抬眼就迎上高挑的女修士帶著探詢的視線。
「你是?」
「……」
對方開口時傳來的聲音與自己方才與她交手時聽到的一致無二,語氣卻又比之要青澀許多,似有些拘謹和侷促,卻難掩眼中傳來的欣賞和好奇,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好意。
「我……」商粲感受到自己不受控地開了口,心頭傳來近似恐慌的猶豫和紛亂,最終下定決心般輕聲道,「……清漣君,你可以喊我清漣君。」
騙人的。從最開始就是騙人的。
畫面頃刻間崩塌成灰,商粲下意識閉上眼,再睜開時又赫然看到一襲紅裙的漂亮女人,她安靜站在湖畔,正伸手輕輕觸上水面上盛開的蓮花,宛若一副清麗的山水畫。
「你喜歡蓮花嗎?」
心頭穿來難言的熱切,商粲聽到自己這麼說著,隨後女人的視線從蓮花上移開,輕飄飄地落到她面上,只一眨眼就攪得她心神不寧。
「是很喜歡。」面前人輕聲說道,聲音有種不諳世事的天真,唇畔顯出的笑意無邪又動人,「不覺得很漂亮嗎?」
感到心臟跳得格外的吵,商粲腦中亂成一團,無法自控地感受到這具身軀喉嚨低低地顫動著說出隱秘的真心話:「……很漂亮,那我也、很喜歡。」
毫無徵兆的,畫面再次破碎開來。商粲頭疼欲裂,她很快意識到自己此時是在看些什麼,心頭生出窺探她人過去的愧疚感時又感到莫名痛楚,不知是被其中哪一方影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