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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理由奇異地說服了商粲,她知道多年的執念會扭曲原本的記憶,弒神比造神簡單的多,但引發的後果卻是不可預料的。
重新將注意力挪回當下,她抹去此番多餘的思緒,聽到裴琛溫聲問道:「二位之後可有打算嗎?若不嫌棄的話,可先在天外天暫住,粲者的身體看起來也需要再好好檢查休養……」
「……不必了。」
受到罪惡感的譴責而對接受他的好意稍有些愧疚,商粲搖了搖頭道:「我這身份實在不便在天外天久留,還是先告辭了。」
「嗯。」雲端輕嗯一聲,似是順理成章般說道,「我與她一起。」
裴琛笑了笑,欣然道:「自然。」
他說完又轉向商粲,輕聲道:「事到如今,粲者若是有心的話……還是趁早與妖族斷了聯繫吧。」
商粲一愣,聽到裴琛的聲音沉了沉,道:「與人死後化成的鬼族更加不同,妖族到底本就非我族類……不該有太多糾葛。」
「即便粲者已經是魔修,但總是同屬修士,若要回頭的話也並非不可能。」他之前低沉的語氣稍上揚了些,誠懇道,「望粲者好好考慮,重回正道。若有需要的話,裴琛定當全力相助。」
「……」
他的話語中滿是出自真心的勸誡,商粲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回應,只動了動嘴唇,便陷入沉默。
但身側的雲端很快打破了這份難堪的沉默,開口道:「我們不便久留,就不再叨擾琨瑤君了。」
話音剛落,商粲就被她牽著向外走去,聽到裴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似是有些失落般輕聲道:「祝二位……不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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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天外天,商粲總覺得腳下有些沉重,像是肩上扛著什麼沉甸甸的東西似的,壓的她有些悶。
「阿粲?」
不知道她到底露出了什麼樣的表情,商粲聽到雲端的聲音似乎有些擔憂,稍稍靠近過來道:「你不必為琨瑤君那些話掛心的。」
商粲笑著點了點頭,卻沒敢開口問雲端指的是哪些話,是要她離開碧落黃泉的勸誡,還是最後那句語焉不詳的祝語呢。
琨瑤君洋洋灑灑一席話,只有最後那句最沒頭沒尾,她卻偏偏只想把那句話掛在心上。
突然之間,商粲感到身前忽的有勁風襲來,雲端反應奇快,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就旋身出手,商粲聽到踉蹌退開幾步的腳步聲和一聲悶哼——聽起來有點耳熟。
果不其然,出了手的雲端身形一滯,訝然道:「楚銘師兄?」
「……是我。」
簡直是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裡擠出來兩個字,見到人之後情緒激動沖的太快了的楚銘捂著被雲端看都沒看就毫不留情擊中的腹部,欲哭無淚道:「你們還記得有我這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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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君這是說的什麼話。」
身處熟悉的茶樓中,商粲煞有其事地向楚銘點點頭:「我們在幽冥鬼界時也一直很惦念你。」
這可不算是說謊,畢竟她那時候一直惦記著楚銘有沒有按時燃起符咒把雲端叫回修仙界,當然是在從雲端處得知她丟掉符咒的事之前。
「哼。」總被人稱讚穩重的玉山君很不穩重地冷哼一聲,恨恨道,「如果真的惦念我,怎麼會竟然還是琨瑤君告知我你們回來了的事?」
「……」
商粲一時語塞,默默轉向雲端的方向,身側的人一聲不吭,若無其事地將倒好了茶的茶杯推到商粲手裡,輕聲問道:「能自己喝嗎?」
話中未盡之意嚇得商粲連連點頭,雲端於是收了手,轉向楚銘道:「我忘了聯繫師兄,是我不對。」
……忘了。
商粲十分震驚,手上茶杯都晃了兩晃,好險沒灑出茶水來讓雲端看見。雲端向來行事周到,放在往日會出這種紕漏是不可能的,但想想她們自鬼界歸來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自覺要對雲端的異狀負全責的商粲決定閉口不言。
渾然不覺面前二人關係發生劇變的楚銘余怒未消,語氣還有些委屈:「我都提心弔膽好多天了!而且雲端師妹玉牌的保命仙術還觸發過了——你們要是再不出來,我都準備去全都告訴望月師叔了!」
「你這話的意思應該是指你還沒去說吧?那可真是太好了。」
短短兩句話惹得商粲也提心弔膽起來,得到對方生著氣的一聲哼後才鬆了口氣。又聽楚銘氣道:「還有琨瑤君也是,他那晚自己上來過一次,但根本什麼都沒和我說!」
商粲是聽雲端說過裴琛曾去找楚銘說明狀況,但並不清楚具體說了些什麼。眼下楚銘嘟嘟囔囔生著悶氣,道:「他上來之後先是說要去做些準備,然後就離開了好長時間才回來,只在最後匆匆要下去的時候才跟我說了一句『我等可能需要多在鬼界待些日子,玉山君切勿擔心』,然後就自己下去了!我連追都追不及!」
他像是想起了當時的情景般又生起氣來:「燒符也沒有用!我之後去打聽才知道,他所謂的去做準備根本就是跟天外天的弟子們交代他要閉關一個月!真是豈有此理!」
「……」
商粲一時啞然,心道裴琛為了不讓楚銘也跟上來真是做得挺絕,訕笑道:「沒錯沒錯,真是豈有此理。」
「你們兩個也是!豈有此理!」
很快就被楚銘的怒氣波及了,他一拍桌子道:「看在我這些日子費盡心思掩蓋雲中君失蹤的事上,能不能有好心人和我說說鬼界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