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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給自己挑的終老之地?」危岳寧點點頭,「還真不錯。」
顧染問他:「你怎麼過來了?」
「休年假,隨便走走。」
顧染挑眉:「隨便走走,走到這兒來了?」
危岳寧無奈的笑了笑:「特意過來找你,行了吧。」
兩個人無言的坐了一會兒,沒過多久,雨漸漸停了,陰雲散去,天氣開始晴朗,空氣中有泥土的清新味道,周圍的建築物也被雨水沖刷的明鏡如新。
「傷好了,怎麼還不回去?」
顧染低頭看著河裡漂浮的樹葉:「在我的職業生涯中,沒有受過這麼嚴重的傷。摔倒的那一刻,我甚至想到自己以後會不會站不起來。」
危岳寧問他:「你後悔了嗎?」
顧染搖頭:「絕不後悔。」他苦笑了一下,「這裡的日子過得太愜意了,有點提不起勇氣再回去。」
危岳寧聽得似懂非懂:「你不敢再上冰場了?」
「不全是,」顧染隨手擰了一把T恤的水,「我浪費了半年時間,回去之後又要重新開始。」
「我早就說過,少年得志並非幸事。到了我這個年紀摔一跤,再爬起來需要莫大的勇氣。」
危岳寧轉頭,看著他的側臉。知道這話他也就是嘴上說說,該回去的時候,一點也不會猶豫。
顧染說:「我一直在想,這次復出,除了冠軍,我還能為我的教練和隊友帶來什麼?」
「冠軍還不夠?」
「不夠。」
顧染站了起來,伸手又把危岳寧從地上拉了起來,後者收了傘,跟著他往酒店的方向走。
「我希望為他們爭取足夠的時間,讓小隊員能夠成長起來。未來即使沒有我,中國依舊是短道速滑賽場上不可撼動的強國。」
危岳寧抬起頭來,看到了從雲層中探出頭來的太陽,又想起剛才他隨意吟誦的一句《定風波》。他以前就時不時冒出一兩句蘇軾的詞,想來應該是非常欣賞這位北宋大家。
於是,危岳寧便說道:「烏台詩案之後,蘇軾被貶黃州,那一年他42歲。《寒食帖》《赤壁賦》《念奴嬌》《臨江仙》,還有你剛才念的那首《定風波》都是在這段時間所作,這是他一生中的至暗時刻,卻讓他從此真正登上了文學頂峰。」
危岳寧拉住他:「我想,你的選擇絕不是『小舟從此逝,滄海寄餘生』,而是『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
顧染聽懂了,於是點點頭:「是到了歸去的時候。」
危岳寧剛到歐洲就馬不停蹄的來海倫芬開導他,為了表示感謝,顧染又陪他在歐洲各國逛了一圈。
回到北京的時候,已經到了六月中旬,國家隊馬上要開啟在昆明海埂基地的集訓,顧染算好了日子回來的。
程森在公寓樓下看到他的時候嚇了一跳:「哎喲,這誰呀?」
顧染拖著行李箱往樓上走,隨口答道一句:「你兒子你不認識了?」
「我兒子?」程森想了想,「我以為我兒子要定居荷蘭,不打算回來了。」
這些日子,他們差不多兩周聯繫一次。其實很多次,程森都想問他究竟打算什麼時候回來,但每次都被徐清一個眼神制止了。
徐清太了解顧染,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孩子思想包袱太重,讓他在那邊多放鬆放鬆,釋放壓力。」
程森無可奈何:「你就慣著他吧。」
「我就慣著他,怎麼了?」
「沒怎麼。」
顧染歸隊之後還是做了個身體評估,結果顯示,他的各方面情況非常好。並且他在海倫芬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恢復性訓練,現在直接投入到賽季前的備戰也沒有任何問題。
距離顧染受傷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這兩個多月他都沒有上過冰。現在換上裝備站在冰面上,腦子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受傷的瞬間,那種韌帶撕裂的劇痛從記憶深處湧上來,竟然讓他有些邁不開步伐。
「怎麼了?」高梓逸緊張的靠過來,「哪裡不舒服嗎?」
顧染自嘲的笑了笑:「有點心理障礙需要克服一下。」
高梓逸向他伸出手:「不著急,咱們慢慢來。」
前面幾天,顧染並沒有跟全隊一起合練,而是在高梓逸的陪伴下,開始慢慢適應冰上訓練。
小高師兄對他一向溫柔又有耐心,陪著他一點一點慢慢適應。
很快,顧染就找回了以前的感覺,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已經可以無障礙的接受在冰面上快速滑行。
第158章
顧染復出的時候,計劃是通過一年的時間將自己調整到巔峰狀態。
不過,世錦賽意外受傷打亂了他的計劃。現在看來,前面半年的時間他都白費了,現在又得從頭再來。
距離冬奧會只剩下七個月,換了其他人,估計就要放棄了,可能到時候連隊內選拔都過不了。
但是在顧染的字典里,從來就沒有「放棄」兩個字,活到三十歲,字典也沒有更新過,依然如年少時那樣充滿了勇氣。
傷愈之後重新回歸短道速滑隊,顧染訓練起來比以往還要刻苦,將內捲髮揮到了極致。
他比誰都清楚,留給他的時間只有半年,其中還有四站世界盃的比賽,也是明年冬奧會的資格賽。
他要兼項五個項目,時間非常寶貴,必須抓緊!